趙佶一聽毛骨悚然了,道:“我並沒有給老人家添亂。”他怕了雍正又什麼驅邪之類的。
林覓怕雍正又嚇趙佶,便笑道:“漸漸的也習慣了,其實他挺安靜的,又不添亂,也不吵不鬧。習慣了就好。”
這不也是代表不中用嗎?!
雍正道:“這樣下去,光習慣,也不是事啊。”
“不然還能怎麼辦?!”林覓道:“有人話,其實挺不錯的,尤其心慌的時候。”哪怕趙佶真的給不了像樣的意見,真要問事,還得問老四和始皇。
但是,真的有心事的時候,有個人開解開解就挺好的。
雍正也不想顯得自己太氣,思忖了一下,的確是沒有什麼好的可行之法,便道:“也罷,真的遇到事的時候,有個人陪著老人家話也好。”反正這趙佶除了話也就隻能這樣了,還能指望他給什麼意見不成?!
始皇對林覓道:“若是有遇什麼大事,務必要與我們,倘若真有戰火燒到老人家那裏,我讓扶蘇帶人過去相助。”
林覓心中一安,笑道:“不至於到那地步,那梁王想要打進京,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們這離京蠻近的,除非哪一,真的要打進京了,戰火才會波及。”
始皇心裏有數了,點了點頭,道:“祝平安。”
“平安。”林覓真誠的道。
始皇便先下了,光屏消失後,便來了側宮室與扶蘇話。
而雍正才對林覓道:“真起亂,反倒宵更值得擔心,官府和當地的駐兵也是,老人家切不可大意,倘若有變,寧願躲了我這來,也不可冒險。”
“好。”林覓歎道:“老四啊,你,這下,就不能太平萬萬年嗎,我這心裏最近總是想,到底是戰事是下的常態,還是和平才是。仿佛這三十年的太平日子,像做夢似的,隻是幻覺或是錯覺。”
雍正聽的心裏難受,道:“敵對,製衡,對抗,可能也是常態的一種。”
行吧,都是常態。雍正是見的事多,處理的這樣的事也多,所以,他覺得這樣的才是常態。反倒是老百姓,戰火不波及的時候,日子照常能過,也就不多去想。
林覓覺得自己也算是見識了不少。
又對雍正道:“可擔心弘晝?”
“擔心肯定是擔心的,隻是必須要踏出的一步,總得忍心,就像老人家的,老鷹推了鷹下懸崖,是為了讓學會飛,不得已。學會飛的風險之一,便是可能會摔死。倘若在這過程中,真的不中用,我也不怨。”雍正苦笑了笑,道:“老人家,做人難呐,世事變幻無常,不由己做主,連兒孫也是,看著是咱們強勢幹涉,其實真正做決斷的,隻是他們自己罷了。”
林覓聽了又寬慰幾句,又問他過年是怎麼打算!
雍正道:“也沒什麼事,祭個地鬼神的,再蘇州有名的園林裏去看看景兒,遊一下湖,賞一下雪景,見見大臣,這個年也就過了。今年不在京裏,倒是省事,至少宗親王,後宮那些不用見了,省心的多。比起我這,怕是始皇那更忙些。”
林覓聽了便笑,道:“好好過年。”
雍正點頭應了,這才下了。
雍正一走,趙佶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林覓看他低著頭看著腳尖的樣子,也心知肚明,這段時間的相處,二人也有些彼此了解了。若趙佶這人因為雍正排擠,而難受,那是不可能的。他這個人,是另一種大氣豁達,像大肚能容的莊子這類的人。
可能當皇帝的經曆讓他不想回憶,所以他從不與雍正或始皇比,不止是因為自知之明,更是因為他根本無心去比。
當皇帝的時候做不好,當俘虜的時候不開心,他留戀的並非帝權,也從不回憶。唯一放不下的,隻有那些人。
若他這個昏君沒有責任感,也真不是。他隻是事做不好,人卻極好,心大,脾氣也是超級好的。
“想兒女們了?”林覓心翼翼的道。
趙佶抬了抬頭,看著林覓,道:“老人家知我。”
“想開一些,”林覓隻能這麼勸他。
“我知道後悔無用,想念也無用,改變不了任何事情,”趙佶道:“隻是,還是由不住會去想。”尤其是在看到雍正擔心弘晝的時候,尤其是在看到扶蘇與始皇相聚的時候。他還是會憶及他曾經保護不了的兒女們,後妃們,宗室子們,以及大臣和大臣的妻妾們。
可是,難受歸難受,心卻不疼,也沒有眼淚。
趙佶已經習慣了沒有身體實體的樣子,道:“無事,如今的一切都是我該承受的。”
“那就盡量的不想,幫我多種點東西吧,”林覓道:“真的大難臨頭的時候,還得指著我這裏出息,活更多的人,咱們村族裏,至少,不用挨餓。”雖然不挨餓,也未必不會死。真的殺來了,再多的糧食,其實未必能救更多的人。
戰事狀態下,什麼搶掠都是可能隨時發生的。
“好。”趙佶是真的毫無怨言,任勞任怨的。
他拿著鋤頭鑿地,其實這樣一來,倒是淡了思念,反而開心起來,注意力放到種地上來了,道:“多種點粟米之類的挺好,到時候舀出來,可以煮粥吃。”
“嗯,玉米也多種點,這個最容易吃了,無論是烤烤,還是煮煮都行,隻能能飽腹,就是救命的,真餓極了的時候,生吃也不妨事。”
兩人商議著多種點啥,便心無旁鶩的多種了土豆,玉米,粟米等主食。
每到點就收,收了再種,收完的就堆到竹樓邊上去,真到要用得上的時候,搬的也就快了!
這兩人也還真的挺勤快。
尤其是趙佶,半點都不剩皇帝的架子了。也並不以文學大家自矜。
因為這種狀態感覺不到累,也不需要睡覺,因此,是半點不嫌累,最怕的不過是沒人理他,寂寞罷了。想以他現在的狀態,若是一個人去飄泊,無人話,無人理會,這才是真正的摧殘。所以他極珍惜與老太現在的相處和生活。
林覓是可以操縱空間自行產業種植,包括脫穀的,然而,有時候還是會讓趙佶自己累一點,也是為著這意圖。就怕他閑了,反倒抑鬱了。
一個沒有實體的人抑鬱了,那她才是真的瘋了,到時根本沒法處理。所以呢,空間的事找他做,趙佶也自在。
偶爾看書的時候,也十分相處得來,林覓看藥草的時候,他就自己尋自己的樂子,看點書法文字,或是研究一下畫畫之法。
雍正下了線以後就沉悶的走來走去,不急不緩的,卻是徘徊沉穩的,這氣質與他平日裏沙雕的樣子截然不同。
蘇培盛回來了,手裏還捧著本佛經,道:“公主抄的,供在佛前的。”
“挺好。”雍正道:“這孩子有心了。”
他翻了翻,叫繼續供在佛前沾沾香火。
“萬歲爺有心事?”蘇培盛道。
“老太家裏的事,別漏了嘴,”雍正歎氣道:“誰能料到會有這樣的變故。”
“知道的,幸而最近公主忙著修習本事,倒也不能每上線,如此更能瞞得過了,萬歲爺別太擔心了。”蘇培盛道,道:“公主的劍法與弓術馬術在扶蘇公子的指點下,長進不少,如今已能完整的舞完一整套劍法了,隻是如今年紀尚幼,還不太熟練。”
雍正略有驚愕,道:“這麼快?!”
扶蘇才在這裏指點了她多久?
“奴才也很驚訝,”蘇培盛道:“本以為那麼重的劍,公主怕是拿不起來的。沒想到愣是自己撿著練,練不了一整套,就一段一段的練,最後就成一整套了。侍珠與王嬤嬤,公主每日隻睡三個時辰,其餘時候,都在學習。”
雍正都有點欽服了,道:“便是皇子阿哥能做到這一地步,也是極出色的了,這等的毅力,了不得。她雖年幼,開始的晚,將來必也有所學成,不輸於人的。”
“這般刻苦,自然不輸於人,況且老師也是最好的,扶蘇公子從不嫌煩,什麼都教,公主要學的,都教。”蘇培盛道:“公主的手上都生了厚繭子呢。”
雍正心裏滿是讚許,道:“若是弘晝也有這般的毅力與決心,什麼事做不成?這子,如今還不如翠兒意誌堅定呢。”
“萬歲爺可是擔心五爺了?五爺莫非出征了嗎?”蘇培盛道。
“是啊,出征了,”雍正心裏不是滋味,道:“希望他有所悟吧。若是回來還是以前的樣子,朕也不得不略有疏遠了。”
蘇培盛知道他心裏擔憂掛念以及不舍。卻知道身為帝王有很多很多的無奈。
五爺成不成器,還是要看意誌和決心,還有毅力,以及真正的本事的。
而這樣躲著,不展露頭角,難道雍正還能逼他出息不成?!
也許更多的是對最後的希望的無奈吧。
帝王得有抉擇和妥協。這就是現實。
“這雪下的極好,過年帶翠兒去賞雪景吧。”雍正笑了下,道:“本想帶著弘晝和扶蘇一道的,甚至還想過老人家也一起。然而,這一次,卻隻是咱們父女二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