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們的離安怎麼受得了這般呢……
於是,下一秒,他就再笑不出來。
因為,這水……好燙!
他轉頭一口茶水全噴在了離安身上。看著她一臉委屈,他心裏一驚,這丫頭,不會真誤會了吧?眼睛看著離安丫頭已泛起淚花的眸子,口中卻是對越水瑤賠笑的話:“失態了。”
“昭兒,你還在裝什麼啊?看看你把人家弄的。”越水瑤連忙起身,拉著離安用絲絹幫她擦身上的熱水。
看著她委屈的樣子,他心中又開始隱隱作痛……
越水瑤丟開已濕透的絲絹,走到他身邊,低頭跟他耳語幾句,他點點頭,又與她講了幾句,起身離開了和煦閣。
離安心頭一震,更是委屈,他不會真的,就把自己賣掉吧……
越水瑤看著她,“撲哧”一笑,大姐姐般開口道:“離安對嗎?我可不可以也叫你安兒?”手裏卻也不停,翻東找西的。
“嗯……可以吧……”離安看她這麼忙東忙西的,找出來的全是女孩子家用的東西,心裏不禁有一絲感動,但知道她與雲兒似乎很親密,還是有些抵觸。
越水瑤把找出來的東西都給她,然後推門出去,關門前扯扯了嘴角對她說:“把衣服換一下吧等會兒熱水涼了會感冒的。”
“……嗯,好,謝謝水瑤姐。”她總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鵝黃色的外衫上繡著一支牡丹,一旁是一隻站在枝頭正外頭理羽毛的杜鵑;襦裙的一角勾滿了金綠色的流雲。
離安暗歎,水瑤姐真是一手好繡工呢……自己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明明就該是個丫鬟的命,竟被連昭寵成了這副模樣……哎哎……真是造孽啊。
她剛穿好衣服,越水瑤就推開門從門縫裏擠了進來,“好了麼?”
“嗯。”她點點頭。
越水瑤拉過她按在梳妝台前,拿起梳子給她梳起頭來。
“這……”後麵那句“怎麼好勞煩您呢”還未出口,越水瑤就打斷了她:“叫我水瑤姐就好。其實你在想些什麼我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且,”越水瑤神秘一笑,“昭兒怎麼可能不告訴他姐姐,他在家裏養了個小書童呢?”離安一怔,她……為什麼叫他昭兒?“水瑤姐,你是……”
越水瑤不急不緩地給她梳著柔順的長發,雙眸垂下,蝶翼般的睫毛灑下一片陰影,緩緩開口:“我是,昭兒的姐姐啊……”
她是私生女,使本該生下來就被萬人唾棄的私生女。
秦連昭的父親秦仲在煙雨江南之地——幾星,東征西戰時,因一時失利而在青樓與一煙花女子行了苟且之事,卻不想那女子是真的愛上了他,竟將那孩子生了下來。後來,那女子因生活實在拮據,迫不得已才帶著時年十六歲的越水瑤來尋那已近暮年的秦仲。
可那時秦連昭已十三歲,而秦仲答應過已逝的妻子此生絕不再娶。原本秦連昭的母親,那個叫覃語的女子,就因百年之前秦家協助衛家搶奪皇權,使得覃家祖上基業盡數被毀了個幹淨,害得遺留下來的皇室子女不得不隱姓埋名苟且偷生,生活在衛家統治之下的夾縫中,再不能驕傲地告訴別人他們姓覃。
原本就心生愧疚的秦仲自是件件事都以她為重,恨不得再奪了天下還給她。
秦仲心高氣傲,讓人知道他在外與一個女子有私情,還是一個青樓女子的事,他絕不能容忍。
於是他拿出百兩銀子打發越水瑤母女。越水瑤的母親也是自恃清高,她隻要名分,不要秦仲打發叫花子的那一套,可秦仲哪肯!兩人糾纏不休,秦仲怕鬧到了秦連昭那裏去。孩子還小,卻早早沒了娘,原本就把自己當成了最親密信任的人,若是現在叫他知道了自己以前幹過的齷齪的事,真不知道他那跟他娘遺傳來的倔脾氣會幹出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