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強顏歡笑(1 / 2)

縱然心力交瘁,痛苦萬分,然晚間的夜宴卻是逃避不了也不能逃避。在屋內靜坐了片刻,複又想起早與雯心商議好的夜間之事,隻好強打起了精神。收拾好情緒,趁著夜色未暗之時,暗暗同哥哥細說了晚間的計劃。左勸右勸,他終是應了。

此後他又問我早前安景涼過來一事,哥哥他不知我同安景涼說了什麼,隻大約見我麵色不大好,話語之間滿是擔憂。我心知若是將安景涼的話告訴他,他必不會答應一個人離開,故此隻說是關於晚宴的事情來同我商量,以此敷衍了事。恰好碧鳶又道時辰已晚,還是快些去傾香殿的好,這才匆匆結束了談話。離開之時隻又小心叮囑幾句,方才帶了碧鳶往傾香殿趕去。

冬日的晚間黑的極快,才從鴛鸞殿至傾香殿,天色就已經暗了下來,傾香殿隔壁用來設宴的園中已燃起了大紅的宮燈,火紅的柔光映襯著皎潔的月色,倒是衝散了些許冷冽淒寒之氣。

饒是眾人心裏嫉妒安景涼待寧清月的寵愛,隻明麵上,卻是無人敢置喙什麼。但凡是還能走動的,必然都不會缺席。我到之時已經晚了許多,連著安景涼都已來了。

款款上前,互相見了禮,便自安景涼右側坐了下來。寧清月端坐與他左側,下首上座便是楚世吟和榮霜,其他眾宮妃亦是按品級一一坐開,諾大的園中竟隻淅淅瀝瀝的幾個人,加之氣氛低沉,外頭又是瀟瀟的冷風,總覺得過於壓抑了些,哪裏有幾分年下的味道。

我想著早前與安景涼起了爭執,到底有些尷尬,便隻顧一邊坐著,並不同他搭話,他卻也懶怠理我,隻同寧清月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仿若我不存在似得,他的冷淡在我意料之中,卻也正合我的意,總比要我強撐著笑意敷衍他來的好過些。

我抬眸掃視了下周遭,恰好同榮霜的眼神交彙,隻她不過匆匆掠了我一眼,便低了眸子。我見她正襟危坐的模樣,倒是沒有之前那樣虛弱,她果然是如那日說的,慢慢好起來了,如今麵上雖是淡淡的,隻我知道她心裏定是清晰透亮,安分守己才能明哲保身,她是再明白不過的。

眼神掃過楚世吟,她心裏的感受全都掛在了麵上,叫人不知道都難。她梗著這股氣到了今日,如今又見寧清月坐在安景涼身邊,兩人耳鬢廝磨,親密無常,她哪裏還能忍得住,如今未發作,不過隻是尚還存著一絲理智罷了。這樣喜怒表於色之人,也虧得他父親待安景涼盡忠職守,否則她哪裏還能在宮中待到今日,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吧。

隻是,宮中的女子什麼都可以不會,卻唯獨不能不會隱忍,可見,她在安景涼身邊這麼多年,該學的還是什麼都沒學會,也活該她會被一個寧清月比下去。

淺酌了一口茶,遂將目光移向左側的寧清月,今日乃她的生辰,縱是她疲於應付這樣的場麵,然麵上卻還是堆滿了笑顏,此刻正笑意濃濃的替安景涼斟著熱酒。

我細瞧過去,見她高聳的發髻之上插著幾支石榴包金絲的珠釵步搖,珠玉搖曳之間眉眼流轉,美眸之中暗藏的濃濃情意竟是一覽無遺。再見她上身穿著一襲簇新的石榴紅細雲錦廣綾合歡襦衣,下身配著彈花暗紋褶裙,腰間掛著綴著白玉瑪瑙珠玉的宮絛,廣袖之下的細腕上是一雙白銀纏絲雙扣鐲,這從上至下所有的頭麵竟全是新的,可見是安景涼特意賞給她的,連我竟都不曾知曉,更何況是旁人了。

這般榮寵背後到底是真情實意還是逢場作戲,我竟有些看不懂了。又或者,他果然體會到了她的真心,如今她腹中又懷了他的孩子,他一時想明白,要好好待她,也未可知。倘或果然如此,那也算是寧清月的造化了。隻我想起杜涵月,想起我和她死去的孩子,心裏到底還是有些難以接受。憑他是不是悔悟了,可死了的卻終究已經死了,再也回不來了。這份罪,又該找誰人來受呢?隻怕他,是不會內疚的。

我冷眼掃視全場,竟挑不出一人是滿心歡喜的,麵上全是敷衍的笑顏,看的人委實難受。這般虛情假意,坐在一起又有幾分意思?

“一個個都怎麼了?如何不說笑了?今日乃除夕,又恰逢香夫人的生辰,該高興些才是,怎麼反倒像是著了惱似的,一個個隻幹坐著。可是朕的賞賜不夠多,眾愛妃同朕慪氣呢?”正低眉撫著茶杯,猛然聽到安景涼開口,話語間雖不十分冷淡,卻也並不高興。

我還未來得及抬眼去瞧,隻聽有人冷笑一聲,接了話,“陛下這麼說,可叫臣妾們如何回答才好呢?陛下為了香夫人的生辰煞費苦心,臣妾亦受陛下之托安排了這場夜宴,哪裏有不高興的禮?”

我抬眼朝她望去,見她已起了身出了列,大約是喝多了的緣故,身子卻有些站不穩,旁的宮人來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爾後晃晃悠悠的舉杯朝了安景涼道:“臣妾等還未恭喜香夫人生辰呢,不知……香夫人可否賞臉,喝了臣妾敬上的這杯酒呢?”說話間,已然到了寧清月跟前,將倒滿烈酒的杯子遞至她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