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是結束也是開始(1 / 1)

對於告別來說,最煎熬的也許就是送行。離校的最後幾天,夏天和留京的同學基本上每天都要往北京火車站跑,站台上,經常是一群人在滾滾熱浪中,流下熱淚滾滾。

送行時班裏同學到得最全的,是陳若珊、老石等幾個奔赴廣東的時候。因為前麵幾撥特別是送程程和老康回新疆的時候,大家有些生離死別的感覺,有人哭大發了,於是大家約好這回不哭了,因為他們畢竟不是上前線,而是到中國改革開放經濟發展的最前沿,是留在北京的同學隨時要找機會去膜拜的地方。

把他們送上車後,大家故意嘻嘻哈哈興高采烈地在站台上跟車廂裏的人逗貧,老馬指揮大家統一喊起了口號:向廣東人民學習!向廣東人民致敬!祝廣東人民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中大顯身手!苟富貴,不相忘!

大家的口號喊得整齊劃一,聲勢浩大,把站台附近的陌生人等嚇得直激靈。喊口號不過癮,大家又接著唱歌,陳斯凡譜寫的班歌《新聞,新聞,我們的前程》自然是主打歌曲,當唱到“新聞工作者,肩負曆史責任,為了共同目標踏上征程”的時候,小豹子又一次自告奮勇,在陳斯凡腦袋頂上打起了拍子,這回陳斯凡沒有抱頭逃跑,反而一本正經和小豹子聯袂指揮起來,讓唱歌的聲浪進一步高漲。

因為唱了“肩負曆史重任”,車內車外所有的人都不好意思哭鼻子了,於是站台上一直沉浸在歡樂祥和的氣氛中,直到列車拉響了汽笛,直到車身有了第一下抽搐。

當列車緩緩啟動時,有的人還是脫口而出唱起了《送戰友》,送戰友的曲調一響,許多人的眼淚就奪眶而出。當夏天感覺到眼角濕潤時,不禁暗罵自己沒出息,這麼俗的歌,自己還是中了招。

當把所有的同學送完後,夏天發現,還剩下了浩然,浩然因為派遣手續的問題,還要再耽擱幾天。這讓夏天覺得正中下懷,他甚至盼望浩然手續下不來才好呢,正好可以留在北京了。

被派遣手續耽擱的浩然,把夏天送到了新的單位報到,並幫著夏天把行李搬到了單身宿舍。夏天發現,大學四年下來,自己身無長物,唯一增加的就是四大箱書,如果加上這幾年被各種知識武裝得光怪陸離的頭腦,所有這些也許就是自己僅有的可以驕傲的資本了。

新單位的條件,可以說超過了夏天的預期,原來說好的兩人一間的宿舍,變成了一個套房裏獨立的小單間,雖然隻有八平米,但和大學時八人一間的宿舍相比,顯然有天壤之別。套房裏有共用的浴室和廚房,不想吃食堂了自己還可以開火做飯,夏天慶幸自己這麼快就有一個立足之地,他甚至開始憧憬把家人接過來團聚的情形。

報到之後的頭幾天,白天夏天在單位熟悉工作,晚上就和浩然廝混在一起,直到浩然辦妥了一切手續。

浩然離開的時候,同學們都星散了,浩然也隻希望夏天一個人去送行。送行是在夜裏,他們兩個都沒有眼淚,但列車離開時,夏天感覺浩然像卷裹在黑暗中被帶走了,自己心裏也是一片黑漆抹烏的。浩然到西安後,很快給夏天寄來一張明信片,上麵寫著:京華已成煙雲……

夏天在新單位安頓下來沒多久,就收到了李嫿的一封信,就像他預感的那樣,在離開了學校尤其是班裏的環境後,她應該會跟自己聯絡的。

李嫿的嘴還是很硬的,說她給他寫信,不是為了別的,是想跟他探討業務,因為她加盟了一家廣告公司,正好可以跟他的單位合作。

至於她說的所謂“別的”,他們倆自是不言自明,但夏天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麼要特意提到“別的”呢?

當李嫿騎著她那輛除了鈴不響哪兒都響的自行車威風凜凜來到夏天麵前時,夏天心裏很快就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他知道她還是原來那個姑娘。

李嫿到的時候,單位食堂已經沒飯了,夏天隻好把她領到自己宿舍。顯然,參觀夏天宿舍也是她此行重要的目的之一,夏天不過是因勢利導。到宿舍後,夏天拿了一口小鍋,一個飯盆,又帶著李嫿到樓下的一個小飯館打了兩個菜和一碗飯回到宿舍。

李嫿讓夏天陪自己再吃點,夏天因為剛在食堂吃過飯,便婉言謝絕了,這讓李嫿吃起來也不是那麼歡實。夏天陪著李嫿邊吃邊聊,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剛開始談戀愛的那段時光。

李嫿吃完飯,夏天故意蠻橫地命令她去洗碗,李嫿幹脆耍起了賴,嬌滴滴地說怎麼能要客人洗碗呢?

夏天開玩笑道,最近你這樣的客人太多了,因為單位還沒開工資,自己都快揭不開鍋了。

李嫿聽了一愣,說你現在真是窮光蛋了,那我真得好好接濟接濟你。說著就掏出了自己的錢包,要把包裏的錢都給夏天。

看到李嫿的舉動,夏天差點鼻子一酸,他不禁又想起和李嫿初吻那天的情形,李嫿幫自己買羽絨服時也是這樣毫不猶豫掏出了自己的錢包。

他忽然有一種衝動,想再次把李嫿擁入懷中……

(完成於2018年2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