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沛薄唇輕抿,雙手抄兜,往教學大樓走去。
鵝卵石道路兩邊的花圃開滿五顏六色的花朵,蝴蝶叢中飛舞,泛紅的梧桐樹葉落在他的肩上,仰臉望著這座曆史悠久的學府。
第一次見到宋蒲大概就是梧桐葉凋謝的季節。
那個女孩長得很美,幹淨漂亮,穿的雖破舊,卻掩不住清純甜美的氣質。
那時候的宋蒲,仙女一樣的甜美,臉上沒有那道疤,手指完好無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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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底市立七院,是謝家的地盤,初中未畢業的謝沛被謝陵逼著學習看診。
在醫院裏溜達半,他拿著紙筆,記錄每一位病人的狀態,以便跟進。
宋蒲正急得焦頭爛額,眼角往上一勾,瞅住個穿著白大褂的男生。
對方帶著口罩,看不清臉,側過的臉,睫毛根根分明,垂下時落下一彎漆黑的麗影。
那人神色淡淡的跟旁邊的男人話,連著周邊的護士都在心窺視。
宋蒲腦子裏快速過濾了一遍,趕緊趁他離去,衝上去拽住他的手,扯的他眉頭一皺。
謝沛微愣,沒能反應過來。
低頭看見一張白玉瑩雪瓣似的美人臉,他不悅地抽回手,生來不喜歡跟別人貼近。
丫頭卻捷足先登,使著蠻力拽著他的手臂不放,睜著黑溜溜的大眼睛,急聲道:“你是醫生對不對,你穿著白大褂一定是醫生,我朋友病了,求你快點看看她,她快不行了!”
“……”謝沛盯著這雙濕糯糯的眼,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自己的身份,低聲問:“你朋友在哪?”
宋蒲將他帶到躺在走廊長椅上的女孩身邊,:“醫生你看看她這是怎麼了。”
謝沛掃視她一眼。
丫頭睫毛間掛著淚珠子,楚楚可憐。
他抬起細長幹淨的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處於變聲期的低沉,問:“填過資料沒?”
宋蒲懵懂道:“什麼資料?”
“看病也要填病曆表,最基礎的名字,年齡,聯係方式。”
看她迷糊的眨著眼睛,沉默不語。
謝沛壓下眉梢,“你不會都沒掛號?”
“我……”
這時躺在長椅上的女孩突然大哭起來,眼淚水一樣的流,疼的直打滾,看的宋蒲心都要揪起來了。
她軟著嗓音,哀求道:“婁玉病的很嚴重,拜托你醫生,救救她,我待會就去掛號,拜托你。”
他無意瞥向拽著自己的手。
這雙手無助而細瘦,幾乎能看見青色血管與骨頭,宋蒲下巴略尖,襯得眼裏亮如星辰,唇瓣紅潤潤的
很瘦,很瘦。
他默然垂睫,緘默不言,俯身開始給她檢查。
他拿著聽診器放在婁玉心房,無意掃過褲子上的紅跡,直起身:“周期性子宮出血,月經期,可能是初潮,有些人確實會肚子疼。你朋友症狀比較嚴重,打一針止痛藥吧。”
宋蒲應和著點頭,乖乖巧巧的:“謝謝你醫生,你是好人。”
謝沛被她看的分外招人,略略俯身,手指搭在她的肩上,觸感全是硌人的骨頭。
謝沛皺眉,神色凝重:“你給我站著別動。”
宋蒲聽後,歪著腦袋,還真就不動了。
他靠近她,身上清列的白茶香縈繞在她鼻息間,白大褂蹭在她的鼻尖,有些癢。
謝沛掀開她薄薄的舊襯衫,撚住衣角,掃視一眼。
宋蒲抬起漂亮的臉,好奇道:“醫生,我也病了嗎?”
謝沛抿唇,神色微恙,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腦袋上,“你叫什麼名字?”
“宋蒲,蒲公英的蒲。”
“蒲公英,你多大了?”
“十四歲。”
“家裏有什麼人,來醫院怎麼沒有大人,隻有你們兩個?”跟他一樣大的年齡,十四歲身高卻像學朋友,營養明顯不良,臉色蒼白,加上身上的斑痕,結疤血印的地方,均是人為造成。
這時候來了一個年輕的護士,找到謝沛在他耳邊笑著了幾句話,謝沛淡淡回道:“我待會過去,你讓我哥先去忙。”
“好。”護士有些害羞,抱著報告單轉身就走了。
“我沒有家人,我有養父,隻是……”她像犯錯的孩低下頭,有些膽怯與恨意從眼中不經意流露,咬住唇不再言語。
大廳裏皆是病人,□□哀慟聲傳入耳中,兩人一陣沉默。
隨後護士過來給婁玉打了針止痛劑,稍許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