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曾經那麼愚蠢,那麼理直氣壯地把熱烈的簡單的的自己的心,交到王紹東的手裏說:“我愛你。”
真正讓我覺得自己值得驕傲的是,哪怕我遇到了我一無所知的你,我也是那樣毫無技巧地愛過,砸出一個連殼都不帶的自己,哪怕我最後的撤退,狼狽得像一個逃亡的敗寇。
也沒能像現在那樣讓我一下子對王紹東心生厭恨。
是真真正正的恨。
我也不懂那些恨從何而來。
或者僅僅是因為他和周佳睡在一起之後,就把周佳帶回了家。
這讓我有點不甘,甚至有點憤怒,雖然我知道我和他不過是平分秋色。但是那些帶著絕望意味的恨,確實支配著我,讓我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傻逼逼地哭得不管不顧。
我和他在一起差不多兩年,那兩年時光,是我們最美好的時光。
他總是情深難耐地說:“七七,我很想趕緊畢業,那樣我就可以和你去領結婚證,那樣我就不需要再擔心你會突然跑掉。”
我深愛的男人,曾經這樣給我矯情地說過一些好像沒了我世界就會崩塌的情話。但是他確實沒有哪怕有一刻告訴過我他的任何事情。
無關天健集團,無關朱佩。我不甘和想哭的理由不過是因為他或者從來沒想過我們的未來。
哪怕我們現在也沒有任何未來。
可是即便這樣,我也犯賤地想著如果他哪怕曾經有一秒,有著想帶我回家的衝動,如果他有一秒讓我知道他有一個貴氣逼人的媽媽,那我會不會在逃開的時候,可以或多或少地保留自己那點少少的僅存的可悲的自尊?
沒有如果。
深圳的夏天,忽然變得忽冷忽熱。
已經開始不懂這個城市的悲傷了。
我沿著綠道一直從新洲村那個站台慢慢走回到沙尾,我窮得口袋裏麵叮當響,我還得等著天健集團給我發個售樓小姐的基本保底工資,才有錢還給何曉華,但是我卻那麼衝動地想喝醉。
原諒我特麼的就是一矯情貨,原諒我特麼的這個時候忽然覺得有幾個損友整天一起吐槽把自己的脆弱展現給他們看,也不是一件讓我能掉幾兩肉的事情。
我給張岱打電話。
我努力把自己的聲音克製得自自然然。
我說:“張岱,反正後天就周末了,過來這邊提前狂歡吧,順便我們和你說說需要你從香港帶的東西。”
張岱估計整深閨寂寞呢,接到我的電話,很快說:“我四十分鍾就到,酒我買。”
買了一根一塊錢的老冰棍隔著包裝袋敷了一下眼睛之後,我站在門口開門,有點老化的鎖上麵的鏽跡斑斑讓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扭開了鎖。
鄧春花和何曉華並排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那個我和李默默花了300塊不到淘來的電視機上麵落了一些微微的灰。
我不知道,我有多久沒好好關注著我住的這個地方了。
自從和王紹東重逢之後,我把多餘的心力都用去了糾葛和憂傷,我忘了這個地方才是可以承載我難過和脆弱的地方。
李默默在房間裏麵聊QQ,她看到我進門,就對我說:“哎喲喂,七七,你那個新同事雲飛可真是個活寶啊,我怎麼那麼樂呢,深圳兩大奇葩活寶全給我遇到了。”
我勉強笑笑,把包包放下。
鄧春花迎了過來說:“七七,我去給你熱一下菜。”
她的突然殷勤讓我一下子有點恍惚。
沒錯,我受寵若驚又是小心翼翼。我受夠了鄧春花的稍微不順心就拿我出氣,卻覺得自己無福消受她突然對我的好。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像一隻卑微的老鼠。
我小心翼翼地對她說:“媽,我自己去就行。”
鄧春花卻不以為意,她繼續說:“死丫頭,不是忙了一整天嗎?我去我去,你先和默默,曉華聊會。”
鄧春花說完,輕車熟路去廚房給我熱菜了。
空間不大的房間,廚房離房間也很近。
李默默忽然壓低聲音說:“七七,阿姨今天收到了一堆的禮物,剛才你沒回來的時候,她拆得很開心。”
我朝廚房看了一下,鄧春花正背對著我,在搗鼓那個我們淘來的電磁爐。
李默默繼續說:“但是她拆完之後,就急急忙忙收起來了。你想啊,她才剛來深圳沒幾天,就有人送禮物,深圳壞人多啊,一堆五六十歲的猥瑣大叔打著交流感情的幌子找一些天真的女人玩,小心阿姨被騙了。”
李默默說完,何曉華走過來說:“七七,默默說得有理,阿姨今天看起來心情很不錯,我下班回來說要去買菜,她非要跟我一起去,出門之前還不斷地照鏡子。我們上班都在忙,白天她一個人在家,別給壞人騙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