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從包包裏麵掏出一遝照片,直接丟到朱佩的手裏:“看看吧。”
朱佩拿到那些照片,一看了一兩眼,就直接掀開被子下床,怒視我說:“你什麼意思?”
我淡然:“既然你覺得向傳媒交一份關於你的錄音無所謂,那我很想知道你對我要把這些交給傳媒怎麼樣看。”
朱佩不理會我這個問題,而是逼問:“賤人,這些照片哪裏來的?”
我輕笑:“你再張嘴閉嘴喊我賤人,那我也不介意真的當一個賤人。這些照片我拷貝了很多份,就算不給傳媒,我也可以天健集團的股東人手一份。如果天健集團現在的領導人的兒子不能子承父業,嘖嘖嘖,聽起來就很悲慘。”
朱佩確實是把所有的愛意都給了王紹東,一向高傲的她居然把語氣放軟下來說:“我們好好談談。”
可是我們還來不及好好談談,從愕然中反應過來的王紹東卻一臉表情複雜地說了一句:“鄧七七,這個世界上,就你最沒有資格拿這件事來威脅我,就你沒有資格。”
我知道,我沒有這個資格。
這些照片時時刻刻提醒我,提醒著我眼前這個早把我的心弄得四分五裂的男人,曾經因為我而墮入地獄。而我,是他這場悲劇裏麵的導火線和打火機,先是給他撚出一條長長的悲傷光景,然後輕易地按動打火機幫他點燃,把他的青春歲月裏麵的美好光陰全部變成灰燼,把他的驕傲,把他的尊嚴,把他的愛情,挫骨揚灰。
我當然知道我沒有資格。
可是王紹東你知道不知道,曾經為了守護你這個密碼我費盡心機,不惜打了好幾場戰。而今天我們居然站在對立麵,這個傷你至深的秘密成為了我唯一的籌碼。
我當然不可能去公開這些秘密,我不過是想讓鄧春花免去牢獄之災,僅此而已。
這就是人生,沒有辦法。在與你抱著的時候知己知彼,在與你對立的時候爭取勝利,無非人生道理。
所以我必然要忍住內心裏麵翻湧出來的愧疚和錐心的痛,所以我必須要假裝風淡雲輕,所以我在此刻必須讓自己看起來更不屑一顧,所以我必須對你說:“我從一開始就沒資格愛上你,可是我依然愛上了你。而今天,就算我沒有資格拿這件事來操控你,可是我依然必須拿這件事來操控你。”
可是王紹東,你幹嘛要忽略掉我後麵那兩句話,而是眼神一亮,輕聲問我:“你愛過我?”
你還真是一個傻逼。這樣的問題,何須再問。
但是朱佩怎麼可能看著我們敵對的同時還在討論愛與不愛的問題,她一下子跳到我們中間,眼神淩厲地說:“我可以不起訴鄧春花。這些照片你拷貝了多少份?”
“九份。”我淡淡地亂扯了一個數字。
朱佩忽然伸出手指說:“我不起訴鄧春花了,然後每一份照片給你十萬塊,你拿了錢,但是我不管是不是你做的,隻要以後媒體還是得到這份照片,放心好了,我弄死你像弄死一個螞蟻那麼簡單。”
我拉過李波,淡淡地對她說:“留著你那些錢給你自己買藥吃吧,我不需要。你不起訴就行,事情到此為止了,再見。”
王遠在我沒有踏出房門之時說了一句:“鄧七七,想回來天健集團的話,直接找我。”
我淡淡地回頭衝他一笑說:“我已經把你一家鬧得雞飛狗跳了,你是想讓我回去再把天健集團也鬧得雞飛狗跳嗎?”
王遠卻沒有接下這句話,隻是笑了笑。然後就是去應付朱佩對他的怒吼了。
還沒走出醫院的大門,王紹東追上來說:“鄧七七,你站住。”
我回過頭斜視了他一眼:“你和你媽都喜歡讓我站住,你還真是得她真傳。”
王紹東卻眼神複雜地說:“你何必一身刺。”
我忍住情緒,假裝風淡雲輕:“沒刺的下場是任人宰割,帶刺的結局是宰割別人,你覺得我不應該帶刺出門?”
李波拉著我說:“走吧,七七,和這樣的人沒什麼好聊的。”
王紹東卻一把撥開李波拽住我的手說:“你剛才說的是真的嗎?你愛我對吧?”
我一把甩開他的手:“你可以天真,你可以幼稚,你可以不成熟,你都可以,因為你爸有錢你媽有錢你有錢。我要世故,我要口是心非,我要暗淡,我沒有辦法,因為我無依無靠。如果你還不懂得用你的腦子和心去判斷一件事,如果你總是讓你的衝動來駕馭你的理智,對不起,小朋友,我沒辦法陪你玩耍了。”
李波在倒車的時候,我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你。”
然後勉強笑了一下。
李波卻說:“好了,別忍著了,想哭就哭吧。”
我堅硬的外殼終於被狠狠抽掉,我想好好地哭上一場,然而突如其來的電話聲,讓我不得不再一次控製住了我想哭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