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花紅漆木餐桌由一卷卷竹簾隔開，饒是如此，溫以然還是瞥見竹簾背後一角的餐桌，一色的紅彤彤的辣椒油。
她腳步放慢了些許，眼皮子跳了跳，目光稍有遲疑。
“怎麼了？”
沈嶼之在前邊停下，轉身看向後麵的女孩，見溫以然一臉的猶豫，男人沉聲道。
“之前你來過這裏，”他抬眸子，“也是和老師一起的。”
話落，男人已經伸手推開紅漆木大門，他低聲在溫以然耳邊提醒了一句。
“老師還不知道我們之間的事。”
男人眸光冷冽，隻是一個眼神，溫以然已經明白沈嶼之話裏的意思。
她抬手比了個K的手勢，亦步亦趨跟在男人身後，心謹慎進了房間。
趙平是沈嶼之高中時的班主任，這些年移居國外，最近才回國。
妻子是重慶人，又是對火鍋情有獨鍾，之前在國外時師母就對這家餐館念念不忘，所以沈嶼之才會特地讓人訂了這個地方。
飯桌上幾人相談甚歡，溫以然安靜地坐在一邊，還好以前見麵時她不是多話之人，所以眾人也沒發覺到她的異樣。
滾燙的開水在鍋裏翻滾，溫以然盯著裏頭的毛肚好一會，驀地有服務員端了龍蝦上桌，擱在了桌上。
趙平已經淨了手幫妻子剝蝦，蝦殼堅硬難剝，趙平的動作卻是熟稔非常，溫以然一抬眼，就看見對麵的中年男子正笑嗬嗬地將剝好的蝦肉放到妻子碗中，又繼續下一個動作。
溫以然單手托著腮，眸光有些許呆愣，連師母喚了自己好幾次都沒能聽見。
“以然，以然？”
“嗯？”
溫以然終於回神，疑惑地抬起頭。
見溫以然茫然看向自己，師母莞爾，好心提醒道。
“是不是昨晚沒睡好，等會早點回去，好好休息下。”
著，又拍了拍沈嶼之的手肘，師母指了指盤中的龍蝦道。
“以然沒怎麼吃飯，她之前喜歡吃這個，你幫忙剝一下。”
沈嶼之動作一頓，瞥向溫以然的視線之中多了一絲冷意，然而隻是一瞬，男人又恢複如常。
見沈嶼之真的要動手，溫以然忙不迭阻止出聲，連連擺手道。
“不用了不用了，”她低頭，雙頰泛過一一絲尷尬，女孩怯怯道。
“下周有酒會，我我最近不能吃太多。”
同是一個圈子的人，師母立刻了然，然而還是搖頭歎息道：“你已經很瘦了。”
話落，又招手重新讓服務員端了輕食沙拉上來，師母柔聲解釋道。
“這個熱量不高，你吃一點。”
紫蘇葉上麵是低脂沙拉醬，溫以然垂首謝了一聲，捏著銀叉慢騰騰咬下一口蘋果。
風卷殘雲過後，賓客盡歡。
沈嶼之原本還想送老師回去，卻被師母拒絕了。
“以然麵色不好，你先送她回去。”師母走下台階，朝沈嶼之招了招手，“我們自己回去就行。”
趙平也在旁邊附和。
沈嶼之終於不再勉強，將老師夫妻二人送上車，這才轉身看向身後的女孩。
已經是下午兩點多，剛好是太陽最毒辣的時候，餐館裏邊開著冷氣還好，現下出了門，室外溫差大，溫以然早就受不住。
手臂上的疤痕還沒好全，溫以然出門都是穿著長袖，現下更是痛苦難耐，眼睫毛都沾了汗水。
沈嶼之隻是掃了一眼，又淡淡地收回目光，目不斜視。
正好李銘開車過來，溫以然才剛準備上車，就看見李銘匆匆從開了車門下來，在沈嶼之耳邊低語了幾句。
隔著距離，溫以然隻隱約聽見“沈彥之”“公司”“開會”幾個字眼。
末了，李銘垂首站在一邊，等著沈嶼之的吩咐。
男人眉宇間掠過一絲愁容，沉吟片刻，沈嶼之終於開口，他低低了一聲：“回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