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你之言,是要對抗仙界嘍,魔界頑靈!”位於天君身側的史官似未認出此人乃龍太子容瀟轉世,口氣輕蔑。
戎顏不屑一顧,嘲諷道:“區區仙界我容瀟從未放在眼裏,就像當年那狂妄自欺的鮫族。作為仙界史官,我想你應該好好記下這有史以來最恥辱的一天,若非魔界心軟,你們這仙界何來救贖!”說著像是與尋常一樣,語氣淡然,“既然一切因我而起,那就讓我來結束這場殺戮吧。”
話音落下,人已經鬆開江浸月直直奔著懸於天宮上方的玉淨瓶衝了過去。人影略過,江浸月隱隱聽見戎顏在她耳邊說了四個字:素若神水。她自然知道戎顏的意思,他去製造機會,讓她趁機封印淨瓶並釋放素若神水替換活弱水。
位於淨瓶上方的布澤和戍浼護法可能怎麼也沒想到,戎顏竟搖身化為巨龍嘶吼著堵在了淨瓶之口,驚天水流聲瞬間變得喑啞,江浸月這才發現戎顏的龍身竟如此單薄,仿佛下一刻就會被奔湧的弱水拍下雲端重重摔落。
“珞兒,快!”戎顏急促地呼喊著。
江浸月卻死死握住拳頭怎麼也不肯回應,讓她親手把他封入淨瓶,永世不得超生?怎麼能如此殘忍,她明明欠了他那麼多,恐怕這一輩子都還不完。那個溫潤如玉的他,那個默然相伴的他,還沒來得及好好跟他說句話,就要親手將他扼殺麼?腦海裏不斷閃過在凡間的畫麵,他說:“誰敢取笑你,我就把他扔進起陽酒裏泡上十天半個月。”
他說:“你這是在刺激我嗎?司徒珞允,能陪我的女子是多了去了,可你見過哪一個會讓我不顧一切挺身為她擋劍的?我喜歡你,一直都喜歡你,難道你還不明白?”
他說:“珞兒,最心疼你的人是我。哪怕死,我也舍不得你掉一滴眼淚。”
他說:“西泠,若有來世,記得一定要愛我。”
她怎麼就忘了呢?不是說好這一生要愛他嗎?為什麼總是辜負他?為什麼最後還要親手將他扼殺……
易經年,最溫暖的是你,最殘忍的也是你……
“西泠,來不及了!放下恩怨給我解咒!”雲端下陌九淵的語氣幾近命令,他果真不要命了,強撐著爬起來,依舊視天下為己任。依舊叫她西泠。
“陌九淵,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能拯救這六界麼!”江浸月立在雲端,疾風吹亂了她的發絲吹亂了她的衣袍,她麵目猙獰,魔瞳發狂,“我永遠也不會給你解咒,哪怕死!我要讓你這輩子都受盡狼螢折磨,讓你在回想起凡間那一世情劫之後生不如死,讓你在永遠也找不到我之後生不如死!”她手指舞動已催生了狼螢咒,在漫天螢光飛竄裏,陌九淵痛苦地捂著頭跪在地上,像萬千根細細密密的冰針紮入腦海。
生不如死,嗬嗬,好一個生不如死!
江浸月已掏出了金光大作的素若之匙,在麵向天空那一片絢麗紫霞裏催開了素若之門,天就快亮了,原來離開的人真的是自己。
清澈如初雪的素若神水化作閃著祥和之光的小雨衝刷整個汙濁世界,伴隨著複起的悠遠琴聲,人群中雲端上有人激動呐喊著歌唱著,仿若一瞬重回光明。
天地間突然爆出鶴頂紅聲嘶力竭的呐喊:“江浸月你給我站住!”
眾人一愣,再抬頭隻見那藍衣女子踏上祥雲義無反顧向著懸於九天的玉淨瓶直奔而去,她張開雙手緊緊抱住易經年的脖子,單薄身體卻顯用力,卻顯耀眼,直叫雲端下的那個人紅了雙眸。
鶴頂紅悲痛欲絕,就在所有人皆仰望著素若神水之時,江浸月竟一反常態溫柔笑著對他道:“小紅,封了玉淨瓶我就原諒你。”話畢便一個縱身躍上雲頭,卻是打算陪著戎顏一同被封入淨瓶裏。很多時候鶴頂紅都在想,她到底是哪來的勇氣三番兩次尋死,還或者她早已放棄了這個人世放棄了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