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晚升卻早落,始終躲在層層雲後。漆黑的穹靜靜地映著幽密的山林。山間的幽靜,因而可以聽到遠處不時傳來幾聲猿啼虎嘯,斷斷續續地。
期間許芸悄悄地來看過林念遊好幾次,隻是看石台上少年緊閉雙眼,雙唇蒼白,便也不敢打擾林念遊養傷,悄悄地放下了些清水吃食便轉身離去了。
明堂宮內,一名光頭少年正對著一團空氣搖頭晃腦,不時偷瞄一眼手中玉書,然後繼續背手仰頭,雖不知講些什麼,可舉止間儼然拿出了十足的夫子架子。
可若再仔細盯著光頭少年前的空氣,便會發現緩緩波動間,隱約之間透出一瘦高少年的身影,這便是淘盡神魂後林念遊最本源的“念”。
“按上古傳,念共分‘飄渺、流波、存實、意指、荒虛’五境,每境之間猶如塹相隔,每境之內又被細分為上下兩階。”光頭少年趁林念遊沉思之際,又趕緊偷瞄了一眼手中玉書,裝作皺眉深思沉吟許久,正準備開口,林念遊問道:“我現在的念緩緩波動,如流水波濤,大概是流波境吧?”
光頭少年舉起玉書狠狠拍在林念遊頭上,沒好氣地:“你連飄渺境下階都算不上!”
放下手中玉書,林草才袖中好一會摸索,拿出一本破破爛爛的冊子,鄭重其事地遞給了林念遊,道:“這是我偶爾得來的一本修念之法,你按照其中修行,能保證你十年內觸及存實境。”
略微尷尬地撓了撓腦袋,林草咧著嘴似乎極為心疼,唉聲歎氣道:“還有一冊當年明明感應到了可是那冊的主人實在太過強橫,我爭搶不得!不然至少保證你修煉到意指上階。”
也不知道林草靠不靠譜,林念遊撇了撇嘴,略有嫌棄地打開冊子第一頁,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修念入門——上冊》,“冊”字還被劃了好幾道,幾番改錯才寫出來。
林念遊盯著眼前上躥下跳的光頭少年,滿臉狐疑。被盯了良久,林石不好意思地拿過書,嘿嘿笑道:“怕被賊人偷走,稍微掩蓋了一二。”
言語間林草大袖一揮,頓時,破爛的冊子化為點點光斑湧入林念遊的念內。
林念遊仿佛置身於無盡虛空之中,周圍盤繞銀白色文字如群星閃爍。“本法名為《釋念》,上冊固基可使修念一途暢行至流波境上階,中冊窺道可使人修念至意指境上階,隻可惜下冊未成便遭罰,不然書成為道,可教人意指虛荒,登臨仙人!”聲音初始飄渺淡然,回蕩四宇,言語間頗多自傲之意,隻是到最後竟有陣陣怒意,其中所言更是讓林念遊膽顫心驚。
登仙,這等言論一直被視為褻瀆神尊,是舉國的禁忌所在。而整個靈大陸修煉一途規矩森嚴,諸多修靈、禦靈之門徑,都被嚴格分為技、功、訣、術、法、道六等,不容僭越。
能稱為術者已寥寥,而所謂“法”、“道”通常是被豪門大族、仙家門派乃至皇室視為代代相傳之寶,難得現世,被人們知道的甚至不超過一手之數。
這本《釋念》居然自稱為法,甚至觸及了道,令林念遊聽之心神激蕩,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
“哎——醒醒,醒醒!”林草在一旁喚醒沉醉於書中異象的少年,咧著嘴,道:“唉——書中所言不假,可前提是上中下三冊俱全才堪稱為法。現在這本書,最多算一本上等的修念功罷了。”
林念遊聞此,大失所望,但很快又釋然,自己能修念已經是諸多不易,眼下就是給自己一本修念道,自己也不過是稚子抱重劍,完全不如從最基本的修念功學起比較實在。
一念至此,林念遊便要仔細揣摩書中所寫。可就在此時,外麵傳來劇烈震動,林念遊疑惑地望向林草,之間林草臉色驟變,慌忙催促到:“快跑,這個山洞後麵有出口,我來聯係阿花!”
林草臉上滿是驚慌,言罷,化作光團急速向山洞外麵掠去。
林念遊雖然疑惑,但驚震動再次傳來,透過洞頂石縫,隻見一杆閃爍著刺眼金光的方畫戟向山洞刺來,由不得深思猶豫,林念遊飛奔出去,正好撞見滿臉血汙,氣息低迷的瘦高老者和許芸正互相攙扶著從洞口方向走來。
“懷璧其罪啊!”老者顫巍巍地低聲念到,抬起頭盯著林念遊片刻,搖了搖頭,長歎口氣,道:“子,我們爺孫二人好歹救過你一命,如此關頭,請你受老夫一托!”
許芸聽聞老人開口,臉色驟變,兩行眼淚霎時間從眼中湧出。老者擺了擺手,調整了氣息繼續道:“丫頭,我自從得到這兩塊玉石,就知道逃不出族內追殺了,好在我這些年參透了些玄機,其中一塊玉便是破那句讖言的關鍵所在,你隻管帶著兩塊玉逃去,好在其中印記已被我破解大半,這般動靜下他們可能一時不會尋到你。”
又深深喘了口氣,老者似乎用盡全身力氣,轉向林念遊,竟然突然跪下,流淚道:“我許子遇,兒子早夭,一手養大孫女與其相依為命!一聲縱橫,堂堂六境堪靈師,一生未曾低頭折腰,這一跪,隻求你保我孫女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