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父親親自給了碧荷承諾,或許是祖母給了碧荷承諾。我嫁入弈王府的那日,就是碧荷成為父親第四房妾之日。
碧荷自小在府中服侍,如今也同我差不多大,可父親已經年近四十。一個姨娘又有什麼出路?!還不如求個恩典放出府去,嫁給一戶老實人家,踏踏實實過日子!
這樣作踐自己,真是叫人惡心至極!
我是氣糊塗了,當即讓麗姨拿了碧荷的賣身契著人把她賣到紅芝坊裏。人還沒揪出東苑,管家就聞風而來,帶走了她。
至於她最後是如何了,我不知道。
府裏依舊風平浪靜,碧荷離開了,自然要有別的丫鬟調來東苑。聽說丫鬟們你推我我推你,人人都忌憚的很,就連院裏原來就有的丫鬟也是整日戰戰兢兢。
府裏的下人們看我的眼神,更畏懼了。這是好事。
父親和祖母隻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左不過一個沒用的丫鬟,隨我處置了。
我心裏急躁又煩悶,急的是不知弈王和父親接下來會做什麼,府中不到半年就隻剩我一人尚未許人,我怕弈王一不做二不休;悶的是皇上壽辰在即,景澤越發繁忙,我連見他一麵都是奢望。
可是,不見也好,他公事纏身,我又怎能為了無端的猜測去煩擾他。
聽聞鴻儒院的夫子在自己家中舉辦了詩會,鴻儒院的學生自然要去,錦都裏其他的公子小姐也會去。
這是個結識人脈的好機會。
沈雲簫在我的院門口躊躇了很久,默煙扒著門縫邊看邊感歎沈雲簫長的越發俊秀。
他是來找我的,想要我陪他一同去那詩會。
我這幾日心情欠佳,每日除了入宮,其餘時間都是懨懨地賴在東苑裏。江姨娘想來同我說說話,我也讓麗姨找了由頭推了。
“出去走一走吧。”麗姨端了杯熱茶給我,“散散心,就舒服了。”
我總以為,父親好歹會念在我是他唯一的嫡女的份上,會念在娘親的份上,或許會心軟,或許不至於這般逼迫我。我們之間是血濃於水的親情,他怎能將我當做棋子!
什麼血濃於水的親情!在這相府裏,一文不值!
“他可還在外麵?”氣過之後心裏又是沉寂。
“在呢!”默煙頭也不回地答道,“他也真是有耐心,等了這許久!”
沈雲簫是個內斂的人。我知道他在我院外等了多時。許是也聽聞了近日我心情欠佳,他未讓人來傳話,隻是在院外悄無聲息地等著。
到底是男子,他雖像江氏和沈雲清那般少言,可不像她們那般懦弱。他的眼裏時時都是澄澈的。
想起來自打他入鴻儒院學習後,隔三差五會送來自己的課業,好讓我知道他確實在用功讀書。這般樸實的舉動,著實得了我不少好感。
罷了——我到底做不到像父親和祖母那樣無情。
“默煙,讓雲簫進來。”
他雖是個少年郎,可步伐穩健,身形初顯。緩緩走到我麵前,朝我一拜:“雲簫見過三姐。”
“聽聞你們夫子明日還設了獎賞,你可有信心奪得一項?”我招呼他坐下,“明日去的可都非等閑之輩。”
他忽而一笑,“三姐未免小瞧我。”
我知道他胸有成竹,從他往日送來的課業中就能看的出的。
珵儀也算夫子的學生,可她是公主,不能隨意出宮,更何況她向來不喜歡看那些書卷。本以為她對這種詩會提不起興趣,沒想到她羨慕的緊,絞盡腦汁央著皇後允她出宮。皇後當然是不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