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秋雨一場寒,說的一點都不假。我坐在火堆邊,裹著蘇赫的外衫還打了幾個噴嚏。
單薄的衣裙因為默煙那一推而被雨水淋得極其透徹,粘膩地貼在我身上,冷也就罷了,衣服盡濕身形一覽無餘才叫我真正惱火。
幸好方才我還因為格裏那聲陡然的招呼而發懵的時候,一件外套從天而降將我和默煙嚴嚴實實罩在裏麵,默煙站在屋簷下,衣服上隻是濕濡了一層,無礙,因而蘇赫的外衫便落在宛如落湯雞的我的身上。
當時,默煙氣勢洶洶一把抽出軟劍直指蘇赫二人,問他們為何在此出現。
此前三番兩次偶遇也就算了,今天在淩河這裏也能遇見這兩人,莫說默煙本就不信相信這是巧合,連我也確確實實覺得他們好像對我們的行蹤掌握的極其確切。
答案麼,格裏隻在一旁傻笑,撐著把竹骨傘從側門一溜煙鑽進滂沱大雨中,吆喝著再去找些柴火來;而蘇赫則淡定地坐在原地,擺弄著手上的打火石,片刻就燃起一團溫暖的火焰,“不想讓她生病就讓她過來坐。”
默煙盯了他一會兒,湊在我耳邊說,如今我們是兩個人對付他一個,還是有勝算的把握!
我不知道她哪兒來的自信,分明上次她和蘇赫過招,連人家衣擺都沒碰著一絲一毫!我連花拳繡腿都不會,明擺著是她的拖油瓶。
但多說無益,默煙已經收了軟劍一把將我拉到火堆邊上。
外麵的雨勢沒有絲毫減弱的勢頭,我也開始打冷顫,再這樣下去定是要生一場病的。
於是三人圍著火堆,默煙挨著我,蘇赫在我的對麵。
“阿嚏——”我不知這是第幾個噴嚏,腦袋都有些發暈,鼻子裏像塞了團軟綿的羽毛,一會兒堵著我的鼻子一會兒撓的我鼻子裏麵很癢。
眼前忽然出現一壺酒,“主子,要不喝兩口暖暖身子?”
祭拜娘親的酒水還剩下半壺。
我點點頭 ,“一杯。”
“喝這個,驅寒。”
蘇赫像有瞬移的能力似的,垂眸抬眼間他便已經挨著我另一邊坐下,手上拿著個皮囊袋子。
皮囊袋的蓋子已經打開,濃鬱香彌的味道頓時壓過了我們帶的酒水。
我聽見默煙那兩聲清晰可聞的嗅氣的呼吸,然後她忽然興奮起來,扒著我的肩膀低聲對我道:“主子,那個是馬奶酒,喝了能夠強身健體,驅寒的療效可是好的很!聞這純正濃鬱的香味兒,應該是六蒸六釀的上等佳品!”
我皺眉瞧她,奇怪她怎麼會知道這麼多。
見我猶豫不接,她催促道:“馬奶酒在大月就是那個,那個……‘元玉漿’!對,就是那個!”
可是我並不想接受他的好意,遂將手揣在懷裏,不打算接。
“喝了它,我便告訴你為何我們也在這裏。”蘇赫冷不丁地說道。
默煙一聽,立刻將酒代拿了過來塞進我懷裏,“大君可要說話算話!”
我一時凝噎,有一種生生被默煙拋棄的感覺,就因為這袋馬奶酒。
她盯著我手上的酒袋眼神發亮,嘴角不自覺上下翹動著——那是暗自吞口水的動作。
分明是她想喝,饞了!
我深呼一口氣,無奈地小酌一口。
從未嚐過這樣辛辣卻又甘甜的酒水,奶香撲鼻,酒香四溢。一口酒下肚,自喉嚨到肚子再蔓延至全身的渾然熱氣的確讓人很暖和。
一旁的默煙眼巴巴地看著我手中的酒袋,不停地朝我用眼神示意,她也想來一口。
我自是隨了她的意。
默煙貪吃貪喝,酒量也很好。我是一杯倒,她是一直喝。
蘇赫不知從哪兒又拿出來一袋酒,直直遞向默煙,“馬奶酒喝了渾身暖和,這裏還有火堆,你一會兒便會覺得熱。門口那裏通風涼快。”
我驚愕地看著蘇赫,他竟然當著我的麵如此坦然自若地指開我的人;然而,讓我更驚愕的是默煙的舉動——
她知道蘇赫在讓她離開,她的視線在我和他手上的酒袋上僅僅掃了一個來回後,果斷接過酒袋,拎著食盒裏那隻燒雞,毫不留戀地直奔門口而去。
我倏然抹了一個詭異的笑容,惡狠狠地瞪了瞪門口那個背對著我們一口酒一口肉正大快朵頤的人,心裏暗罵道:臭默煙,你看你接下來半個月還有沒有肉吃!
聽見蘇赫低哼的輕笑,我猛然扭頭怒視他,誰知他一臉嚴肅冷漠讓我不得不懷疑剛剛那聲低笑是我的幻聽。
管他呢!他笑不笑都不重要!
“酒我喝了,你總該說說,這三番五次的巧合是真巧還是故意的!”
他修長的手指往火堆上添了幾根幹柴,嗓音沉沉,“我第一次見到你,就知道你是誰。”
第一次見到我?那不就是在木伯那兒!當時周雋沅也在,可他跟我一樣,當時並不知道蘇赫就是圖然大君,但他比我早知道些,因為是他和景澤去城外三十裏迎的這位大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