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雨夜滲涼。睡下前,雨已經停了,滿鼻的清新與涼爽。我貪圖一時愜意的涼爽,特意將窗戶打開,絲絲涼風很快透了進來,盈盈充斥著我的臥房。
睡到半夜深覺腿腳酸麻,想要伸伸腿腳,可腳尖觸及到的是一片冰涼,冷的我又不得不縮了回去。
就這樣反反複複,饒是困意盎然,但更甚的冷意讓我難以安眠。
我不得不強打了一絲精神,坐起來耐著性子將不知何時卷成一團被我抱在懷裏的錦被舒展開。至於還開著的窗戶,我實在懶得去將它關了。
剛躺好拉緊了被子正準備重新入睡,一陣急促又短暫的“沙沙”聲傳入耳中,像是什麼東西撞到院中養的那兩顆尚且枝繁葉茂的銀杏樹上。
凝神等了片刻,再未有什麼響動。我以為是幻聽了,遂欲安然入睡,誰知,剛合上眼,一聲微弱的悶哼在院中響起。
是默煙麼?大晚上的她又在練什麼功?難不成就克扣了她幾日的雞腿,她便要深更半夜搞出一些響動來嚇唬我麼!
我繞過屏風,去了耳房,本該睡著默煙的床榻上果然不見她的身影!
披了件單衣去開門,我倒要瞧瞧默煙在外麵做些什麼。
“吱——”的一聲,房門被我打開,視線裏兩個隱隱綽綽晃動的身影同時定在原地。
借著清冷的一輪明月,蘇赫和默煙齊齊望向我,我也目瞪口呆地看著默煙攥著拳頭正要向蘇赫出招。
他怎麼會在這兒?!
我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看見月光輝映的院子裏,兩人不遠的地方還站著個彪壯的大漢,格裏。
“主子!”默煙低呼了一聲,眨眼間就跑到我身前,手忙腳亂地將我的單衣往中間扯了扯,直到兩片衣襟嚴密地重疊在一起。
我腦子尚處於一片混沌,有些發懵地看著她。
她氣急敗壞地在我耳邊低語道:“主子的衣服都睡的鬆散了!”
隔了一瞬,我猛然一驚,不用默煙再幫我拉著衣襟,我已然一掌按在兩扇衣襟的交疊處,鎖骨下麵的肌膚敏銳地感受到單衣的涼薄。
我羞憤惱怒中瞥了一眼院子裏的兩個男人,格裏已經背過身去,隻有蘇赫依舊目光坦然地看著我,且信步遊庭地朝我走來。
他在房前的階梯下站定,唇角抿著淺淡的弧度,“雲兒,明日我就起身回圖然了。”
默煙防備地擋在我身前,“好了,我家主子知道了,還請大君怎麼來的就怎麼回去。”
聽他說出要離開,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生出些怪異的情緒,似是焦躁、似是憤然。我以為,他與我事事犯衝,我會喜笑顏開地歡送他。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我見他腳步沒挪動一絲一毫。
他執著地凝視著我,似乎絲毫都沒有我前麵還擋著默煙而有所收斂。
“若是無事,自然不會來找你。”他抬起一隻手,示意格裏過來。
格裏手上拿著一副卷軸,他將那幅卷軸打開,是一位女子的畫像。
看那畫中女子的身姿很是曼妙,衣袂飄飄,宛若仙人,可惜她的五官處是一片空白。
我掃了一眼那畫上的女子,被她腕上的鐲子捉住了視線。
默煙也發現了那鐲子,稍稍後仰著腦袋側臉對我道:“主子,那鐲子不是你手上的麼?可畫中的人又不像是你。”
格裏迅速地卷起畫軸交給蘇赫。蘇赫向我揚了揚那幅畫卷。
“默煙,你和格裏去把風。”
默煙無奈,狠狠瞪了蘇赫一眼這才同格裏縱身一躍消失在院中。
“大君可是滿意了?”我坐在桌旁,等著那個頗有興味打量我房間的男人能坐下來同我好好說說那幅畫的來曆。
他挨著我坐下,低沉的嗓音裏有些雀躍,“這幅畫隻給你看一看。”他撫了撫卷軸,“是我看過的一幅畫,所以才能畫下來讓你也看一看。”
“你看過的一幅畫?”我疑狐道。
麗姨說,這鐲子是安鸞族族長身份的象征,畫中的女子所戴的鐲子與我手上的鐲子別無二致,那女子的衣著看著並不是今下的服飾,所以她定是安鸞族祖上的某位族長。
“你何時看過這幅畫?在哪裏看過這幅畫?”見他不語,我又問道。
他忽然湊近了我,身上熱騰騰的溫度迎麵撲來。
今夜格外涼爽,甚至可以說冷意嗖嗖。我隻披著一件單衣待了這麼久,手腳早都冰涼,此時感受到他身上密實的熱度,出於本能,我沒有躲閃。
“下次見麵時,我再告訴你。”
下次?五年?十年?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他。錦都與圖然相距千裏,他堂堂圖然大君又不是臣服大月的臣子,怎麼可能逢年過節就來大月朝拜;再者,若是真要與大月禮尚往來,派個使者也就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