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不要看……”
“卿兒,活下去!”
禦書房的禦案底下,有一條通往城外的通道。
賀蘭玄卿從來沒有注意過,無數次的踏足,卻從沒有見過。
可是如今處在這裏他才知道,這裏寄托著他父王母後對他最絕望的疼惜。
原來,原來……他們早就為他想好了退路。
可是他怎麼能夠離開?
“卿太子,不要回頭去看,王後娘娘希望你能夠活下去……”
話的老太監擦了擦眼角的眼淚,擋住了賀蘭玄卿的視線。
“活下去?一個人孤獨的活下去?”
賀蘭玄卿抬起頭看向老太監,嘲諷的勾了勾唇。
活下去容易,可這麼屈辱的活著——
背負著亡國的沉痛,走著至親用血肉為他留出的生路,內心無時無刻都仿若承受著煉獄的折磨。
老太監輕輕的推了賀蘭玄卿一下,歎了口氣。
“卿太子,我們走吧,離開雅圖,隻有這樣你才能有機會複仇……”
嗬……
如果能救的了,又何必考慮以後的複仇。
他內心害怕著,害怕自己成為沒有根的浮萍。
隨水飄零,永遠都沒有終點。
過往的瞬間不斷的浮現在他眼前,一個個的都是他沒有辦法割舍的人,沒有辦法忘懷的情。
賀蘭玄卿的手上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猛然的掙脫了老太監的手。
他向著來時的方向跑著。
“卿太子!”
老太監焦急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他徘徊在地道中,向出口的方向看了看,又看了眼賀蘭玄卿的方向,一咬牙,緊跟了上去。
王後曾經救過他,他如今也算是報恩了。
禦書房的門被敵軍踹開,領頭的幾位都是敵軍那邊的大臣。
身上沾染著濃重的酒意,攻下雅圖,大獲全勝。
雅圖的財富唾手可得,聽雅圖盛產美人,見識過之後方覺名不虛傳。
雅圖的王,不堪亡國之辱,自刎於朝堂之上。
王後倒也是個烈性子,以死相逼的反抗,讓皇帝厭惡。
如今卻白白便宜了他們。
絕色的美人,誰不喜歡?
尤其還是一對絕色的姐妹花,花開並蒂,當此姝豔。
賀蘭玄卿透過禦案垂下帷布縫隙,看到敵軍將他的母後和姨母扔到霖上。
他的母後臉上還有著紅腫的傷痕,兩個人被捆綁著,看上去很是憔悴。
在這夜裏昏暗的燈光下,眼睛閃著不屈和仇恨的光澤。
王後被人從地上提起來,身上的衣服被無數人撕扯著。
裂帛的聲音伴隨著敵軍的調笑。
賀蘭玄卿握緊了拳頭,眼睛發紅的像是黑夜中森林出沒的狼。
他的腦子裏隻餘下了一個字。
“殺”
殺!殺!殺!
他的姨母被捆著,臉貼在地上。
她看著賀蘭玄卿的方向,嘴唇動了動。
賀蘭玄卿看到了,她:“走”。
走?走去哪?
腰間的劍已經拔了出來,卻猛的被人從後麵用帕子捂住嘴按住。
老太監用力的用帕子捂住賀蘭玄卿的口鼻。
賀蘭玄卿腦後本就受了傷,身上的力氣不如以往。
如今,想要反抗一個有著幾分功夫力氣的老太監,也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
更重要的是,他發現他竟然渾身僵硬,動彈不得。
視線所及,觸目驚心,痛徹心扉。
肮髒的人啊,他們怎麼敢……
他們怎麼敢?
這就是人性嗎?這就是人心嗎?
外邊敵軍的熱鬧從始至終,女人屈辱的叫罵聲逐漸消失……
隻剩下一片的死寂,死一般的寂靜。
賀蘭玄卿的身體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溫度,血液冰冷刺骨,遍布全身的冷。
仿若寒冬臘月雪山之中的百年冰湖。
他明明還活著,卻仿佛喪失了呼吸的能力。
那些敵軍,那些畜生,那些不配為饒人,他們饜足的離開。
室內餘下的不過兩具冰冷的飽受摧殘的屍體。
老太監擦了擦頭上的汗,才敢動作。
他一點點的拖著賀蘭玄卿進入地道,動作不複以往的心翼翼。
剛才,差一點,差一點就要被敵軍發現了。
隻有在死亡來臨的時候,方覺的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