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整座下普同慶的日子。
幾隻在這個寒冷異常的冬裏熬到現在的烏鴉在光禿禿的枝椏上有氣無力的呱呱亂叫,好在是除夕,不然大衍皇城裏的皮子肯定會手握網兜將它們捉住,就著一把生起的野火烤來吃肉。大衍地處下北方,民風尤為粗獷。雖然不如江南那邊富饒,可等到嚴冬也可以領略不一樣的北國風光。
等到日上三竿的時候年味才算濃,家家燉肉的香味彙在一起飄到城頭上惹來守城的將士紛紛皺起鼻子嗅個不停。一些個得了賞酒的將士忙裏偷閑的倒了一口酒入喉,三兩口後便有了微微上頭的醉意。頂好的除夕怎麼能不大碗喝酒?反正也不會有人來管這種掃興的閑事,這幫將士也算是苦中作樂。
轟隆隆!
隨著一道巨響,本來緊閉的城門被人打開,幾匹高大的棗紅良駒飛速奔出。馬是寶馬,其上坐著的人的身份則更加顯赫。有當今皇上最寵愛的妃子,有東宮太子和幾位深得皇上喜愛的皇子。為首的三人中左側那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大漢,正是那個被朝中朝堂上清流言官扣上了一頂功高震主大帽子的大將軍,右側的則是權傾朝野的宰相,至於中間那個一襲黃袍的中年男子正是長年身居宮中的當今聖上。這一行人趁著寒風呼嘯路上無人,恰逢除夕之夜全無公務纏身,便忙裏偷閑,心血來潮萌生了去皇城外那座桂禪古刹的念頭。
這一行人走走停停,高漲的興致並未被冬夜的寒風吹滅。就在一行人揮起馬鞭想要策馬奔騰時,他們發現了官道上正走著一個白衣少年。少年低頭隻顧向前趕路,根本沒有在意一旁的高頭大馬,就這樣徑直走過。看著這個白衣男子,一行人頓時來了興趣,紛紛騎馬向這邊而來。白衣男子察覺到後望向這邊,並未摘掉為了禦寒而纏在臉上的裹布,隻是睜開微眯起來的雙目讓自己看得更清楚。
坐在馬上的宰相斟酌片刻開口道:“別是來專門暗殺皇上的刺客,要不還是讓微臣去見見這個古怪的少年吧。”
這邊宰相話音剛落,那邊大將軍摸著自己一直引以為傲的絡腮胡子針鋒相對:“宰相你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時候太過於謹慎了。那邊一看就是毛都沒長齊的毛頭子,用得著咱們這幫人忌憚?再了這除夕又不是隻有咱們大衍一家過,那些敵國的崽子十有八九正在跟老婆孩子熱炕頭,哪有時間搭理咱們這些在外受凍的大老粗。就算他們有時間,也算不到皇上會在今日離開皇城。”
宰相一聽,頗有些麵色不悅,但到底是一國宰相,養氣的功夫可以是登峰造極。因而他深深瞧了一眼這個私下裏關係不錯但卻著實喜歡跟他在皇上麵前抬杠的大將軍,淡淡道:“大將軍話粗理不粗,可能真是我想的太多了。隻是不知您口中的咱們大老粗指的究竟哪位啊?”到底是使慣了槍杆子的武將,一時間有些啞口無言。好在一直始終未語的皇上掐準時機勸和,玩笑道:“你們二人,一個是當朝宰相,文官之首。一個是大將軍,手握重兵,怎麼在朕麵前宛若兩個不肯落下話頭的爭鋒少年。至於那個白衣少年,朕也不過是突然來了微服私訪的興致,想要過去隨口幾句閑話罷了。”
罷,這個大衍當今聖上揚鞭策馬,來到了白衣男子麵前。
出乎皇上的預料,麵對他身上的那股上位者的帝皇之氣,白衣少年並未有絲毫怯場。細細打量麵前之人,皇上隻覺此人生了一副上等皮囊。雖被那塊裹臉白布遮的隻剩下一雙眼睛,但那雙泛著桃花的杏仁眸子實在是不多見,尤其是其間蘊含的那股無法言明的意蘊,實在不是常人能夠擁有的。這位剛出生便被雲遊仙人稱為帝皇紫金氣不遜中土皇朝開國皇帝的命之子,第一次在人前落了下風。尤其是在盯上白衣男子的眼睛的時候,他隻覺旋地轉,連呼吸都不夠順暢。這位微服私訪的皇帝回頭望向宰相與大將軍兩人,從他們的臉上也發現了那抹凝重。片刻後,他深呼吸一口,衝白衣男子開口道:“這位兄弟是哪裏人啊,不知在除夕深夜又為何急著向皇城去啊?”
白衣男子瞧了一眼這邊有些唬人的陣仗,隻了一句見故人便一掠而出消失的無影無蹤。這邊脾氣火爆的大將軍一看頓時火冒三丈,嚷嚷道:“這子這麼做不是藐視皇權嗎!希望陛下允許我帶人搜捕全城,等抓到他時斬首示眾。”
宰相好似生怕皇上會答應這個隻會打打殺殺的一根筋大將軍,慌忙下了馬便奔向皇上麵前,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幾乎是帶著一絲哭腔道:“陛下萬萬不可啊,別看那少年年齡尚,但指不定是哪家仙宗的弟子,若隨意打殺惹上那些仙人就是一場無妄之災了啊。再者那人既然肯在城外苦等,恰恰明其沒有與咱們大衍為敵的心思,因此我們豈能率人捉拿他?”
道這裏他定定的望著前方,看到了不知為何去而複返的白衣少年。大將軍按住刀柄如臨大敵,但不敢輕舉妄動,生怕惹得對方先下手為強將他們這群人殺的片甲不留。大衍國力在下四國中本就算不得出眾,對那些修行人的約束也算不上強力,因而手底下肯賣命的高手可算不得多。若是在這裏被拚去了大半,他一個皇上可沒有地方哭去。
不過白衣少年顯然也沒有動起殺心,隻留下一句你眼光不錯就又離開了。
皇上看著少年如飛鴻踏雪的身影緩緩道:“這才是一個修行人應該有的樣子,真是令朕心神往之啊!”罷他掉轉馬頭揚鞭離去,一群人見狀趕緊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