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根本不認識他!”清淩看向沐纖漓沒好氣道。
沐纖漓聞言隻是微攏起眉頭,未出聲。
淖不由悄悄回眸看了一眼自家沉默著的主子。
獨自靠在石桌旁,臉色因為失望而有些暗沉,眸子低垂,"目光"正望向不知何處…
那汪姓騙子還跪在地上,聞聲正偷偷側臉朝這邊望過來,眼神相撞,又趕忙慌張垂下頭去。
他無暇理會,又將視線重新投向眼前正不斷拉扯著,頗有些喧鬧的倆人…
兩廂一對比,忽然間便有些心疼起自家主子來。
他收起臉上驚訝神色,一眨眼恢複如常,沐纖漓靜靜待在那裏,不知為何,他竟覺得他看起來有些落寞。
想起這些年跟在他身邊所見情形,一時間,心中也增了許多惆悵。主子本將所有希望都壓在這個人身上,卻不想隻是一場騙局…
若是他沒有出現還好,找紫苑花一事總歸是無頭無尾,但還有希望在,現在主子知道自己被騙,這人又對來源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心中的希望便被大大打了折扣。
就如望梅止渴尚且能忍,可是待將那梅真正攥在手心時赫然發現這早已是風幹的一把幹灰 ,這無疑是被一道晴天霹靂狠狠劈到了頭頂。
而主子現在的心情大抵如此了…
想想十多年來,原本可以被光環圍繞著的人,如今,竟也時時露出這種自愧弗如的黯然來,他的驕傲仿佛跟著失明的眼睛一樣被蒙上了厚厚一層屏障,再也照看不見。
且...無一例外的,他每每遇到沐褚,臉上必然是這幅萎靡神情。
"我要走了,你放手!"見這人嬉皮笑臉不知所謂,清淩不禁怒火中燒,真有些生氣,聲音也不自覺有些高揚。
"走去哪兒?你又不出府,左右都是在府內晃悠,又沒多遠的路程,多待一會兒有什麼打緊。我好不容易碰到你,想多相處片刻,怎能就此撒手。"
沐褚懶懶轉個身,言語間頗無賴,也不顧她百般反抗,拽著清淩一路到了亭子中央。
慢悠悠坐於石凳上,複又朝著沐纖漓眯眯笑道,"你找來的小姑娘借我一用可好?"
卻是全然無視清淩怒恨想要殺人的眼神。
沐纖漓並立刻未接話,他還在埋頭沉思著。
淖見此,壯著膽子兩步跨上前去,弓身朝著沐褚恭敬道,"清淩姑娘趕了一天的路,想是已經十分困乏,方才主子正要讓我帶她去休息…要不,有什麼事明日再商談?"
沐褚緩緩斂了笑,忽而將視線掃至他臉上,上下逡巡三番,眼中射出一道冷光,慢悠悠訝異道,"我何時問你了?!"
淖隻覺渾身一凜,那人話音未落他便感覺有無形壓力自頭上壓下…
不由將頭沉的低了些,再也不敢出聲。臉上微微滲出汗意,心中暗暗懊悔,果然是自己逾越了…
他怎麼就能被那和煦笑容給迷惑了,以至於覺得眼前這人會變得那般好說話…
清淩暗中觀察兩人神情,見淖對他恭敬懼怕的模樣一時有些好奇。
這人也姓沐…但是又好像和沐纖漓有著不同的身份一般,明明年紀相仿且在同一個府中,為何淖對兩人卻是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
她細細打量眼前紅衣男子,舉手投足間都仿若有著渾然的氣勢,微凝著臉的時候眉宇間自有一股威嚴在裏麵。
這樣的人,平日裏必然是傲然於人傑的,卻又為何除了初見第一眼給她感覺高不可攀之外,後麵的行事做派竟讓人如此無語。
她不信這人是真的腦中抽風,在大門口給她那種盛氣淩人的感覺還猶為清晰,這才擺脫他不足一盞茶的功夫,這人又急忙忙跑過來糾纏自己作甚?
難不成是有些什麼企圖!
是了,定然是這樣!
思及此,心中猶疑瞬間消散,麵上似浮上層薄薄冰霜,冷哼一聲,再度開口卻沒了方才隱忍,“除了門口一麵之外,我自知跟你沒什麼親厚的交情,你這般跟我親密撕扯也委實不像話,不若你將你目的清楚明白的說出來,讓我少些猜疑可好?”
說完她索性也不掙紮了,這人手上力道很大,無論她怎麼甩都甩不開,剛剛她已經暗中用上了些內力,卻還是對他無可奈何。
想她平日裏最恨那些麵上不顯卻暗地裏給人下套子的陰暗之人,如若這人不是有心接近她,怎麼會短短時間就從冰山臉變成了豔陽天,她自認還沒這麼大的蠱惑力,讓人見一麵就能改變對自己的態度。
清淩話音剛落。
沐纖漓便動了,他緩緩從石桌邊走至廳外,在風口站定。雙手背至身後,微風輕輕吹起垂下的青色衣帶。
"你想要的東西,又何須向我詢問。"他淡淡說道,聲音暗啞,帶著些疲憊,"清淩姑娘是我請來幫忙的貴客,卻也不是我能給她做主的。去哪裏做什麼又跟誰,全看她自己的意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