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醒醒醒醒！都起床啦！”東子一條腿正在賣力往褲管裏撅。
“你搞什麼？大清早的！”鄒胥半個身子枕著手臂，惺忪著眼哈欠連連。
“上課要遲到啦！”東子如臨大敵。
“遲什麼到啊！今上午沒課！”鄒胥又躺下。
“今一的課！”東子信誓旦旦道：“沒課？從早到晚都是課！”
“我們接著睡，讓他上課去吧！”子龍像在夢話。
“霹靂吧啦噗嗤噗嗤挲挲挲嘭！“寢室又趨安靜。
空氣沐著清晨的光像奶奶臉上的褶子被一個笑漾柔和了。睡意起了，夢也來了。
“我喜歡你。我喜歡你”這句話一直回音似的循環，我環顧四下努力找尋那張臉，但心裏卻清楚話的是誰。努力了片刻發見一點亮光，朝它蹣跚著走去突然一雙手伸出來捂住我的眼睛。我貼扶住這雙手，感受到一點粗糙的溫熱，我甩頭試著擺脫開來，卻像萬能膠一樣沾著我的眼皮。亮光沒了，切膚的粗糙感襲來，越發真實。我著急忙慌滿頭大汗，想邁腿逃跑，腿卻不聽使喚。我大吼一聲，嘭地！忽然醒來。床下東子正驚愕地望著我，子龍和鄒胥平行的與我交換過目光。
“做了個噩夢！吵了你們。”我喘口氣咽咽嗓子。
“劫財還是劫色啊！”東子沒好氣地甩下書棍兒。
“被你劫了色！”我驚魂甫定。
“早就知道你是個受！”東子笑出聲來。
“你怎麼回來啦！”子龍依舊像在夢囈。
“別提了！搞岔輩兒了，今兒周三！上午沒課。心急火燎的跑到教室，鬼影兒都沒一個！”東子像泄了氣的皮球癱在椅背上，吐出最後一口氣：“哥們兒昨兒斷片兒了！”
“誰自己千杯不倒來著？”子龍報複似的嗆了東子一口。
“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東子打圓場。
“那你倒是好馬不吃回頭草，別回來呀。”子龍悻悻然囈語。
“不回來上你家去！”
“去吧。”子龍熟悉的報了個地址。
鄒胥閉著眼睛壞笑。
“我去！”東子已經翻上了子龍的床，一屁股銬住子龍的腿，雙掌摁定子龍的手：“你叫我去誰家啊？”
“我是我去我家！我去。我去。我去。”子龍架不住討饒。
“我喜歡你”白色連衣裙突然又墜進我的眼神裏。
昨晚雙雙喝高，臨走際，東子高眼望見雨後半黑的月亮，拉著鄒胥就要去追月。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攔住他，好歹連哄帶騙的把他誆消停。子龍已經雙腿打拐嘴裏還不忘“好球好球”，一屁股坐在路當間，眼瞅著埋頭就要躺下去。我腿頂著子龍的背，攙著幾乎不省人事的紀紅卿，喊鄒胥和東子救駕。東子背著子龍上半身由鄒胥拎著他的腿，就這麼一路狼狽的騎回去。我心攆著他們仨的背影，攙著紀紅卿在路燈下避開窪水。
“我喜歡你！”
“沒事沒事，馬上就到寢室樓下了，堅持住。”在燈光下走得遊龍戲鳳。
“我！我喜歡你！”紀紅卿突然發狠拽住我的領口，像女孩子打架掐頭發。
“你喝多了班長！”我勸下領口重新攙好她。
“我沒多！我就是喜歡你！”完嘿嘿的笑，直勾勾的看著我。
“好好。有事兒明醒了再！當心腳下！”還沒來得及刹住她已經一腳楔進水窪裏。
“啊！我要遊泳！”完蹦蹦跳跳直剁水。
我也是哭笑不得任由她愉快的玩耍。倒也不厭惡她酒後的失態，反而覺得可親，該管，讓我充滿了耐心和責任感。沿路避開水窪又避開幾處吐的醃臢，鄒胥他們已經騎遠，留下像是機會的暗示，暗示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希望同學們認真考慮，慎重選擇。”曹娘子對著台下了兩遍。
校道兩側不知名的高樹開始無葉可禿的時候，已入一月。寒冷是包庇的產物，因為冬是蟄伏的季節。高一上學期隨著寒假在即，馬上就要變成《開心寒假》的作業本。終於要迎來等候已久的高一下半學期——分班期。
“慎重選擇啊”曹娘子的囑咐伴著祝福。囑咐我們金猴奮起千鈞棒，祝福我們玉宇澄清萬裏埃。
“你選哪科？”李清照尋尋覓覓的聲音傳來。
“文科！”我頭也不抬。
“我也選的文科。”聲音那邊透著門前風景雨來佳的好心情。
“別學我！”。
“誰學你了？”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