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斌向文彥博看去,發現後者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知道這老家夥怒了。
文彥博的確是怒了,他今日被張斌掃了麵子,但因為自恃身份,不便於發飆,可是皇帝竟然如此不顧自己臉麵,明顯偏袒張斌這乳臭未幹的小子,這讓他憤怒之極。
要知道韓琦是三朝元老,他文彥博也是三朝老臣,兩朝宰相。
“陛下思事不穩,行事不重,輕言戰事勝負,此非聖君可為。”
文彥博語氣極為嚴厲,前麵趙頊表現出惶恐之意時王安石便是這種語氣,一臉痛心疾首,一臉恨鐵不成鋼。
趙頊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之前王安石那般說自己,的確是事出有因,自己的確是被遼人國書給嚇的慌了,心中有愧。
可是你文彥博此時也這般說朕,趙頊心中頓時惱怒之極,但卻知道這個時候絕不能發火,否則傳出去,在士林之中對自己名聲極為不利,一個不聽勸諫的帽子肯定會扣下來。
文彥博見一句話將天子說的無言又對,便又轉身對張斌嗬斥道:“張斌不過是落第舉人,素無才學,又性好青樓之地,韓絳愛其奸狡,在西北賦予重任,僥幸立下大功,天子不以其卑鄙,重賞張斌,雖又僥幸以招標之法為朝廷籌集五十多萬貫錢財,然此舉比起均輸法還要後患無窮,無疑殺雞取卵,如今又以這不知所謂的調研報告,以誘天子對軍國戰事妄下定論,如此奸佞之輩,如何可用之為官?留在朝中便是一大禍害。”
文彥博顯然動了真怒,直接把張斌說的狗屁不是,不光是能力大肆貶低,對其人品更是進行了人身攻擊,說他是奸佞小人,甚至喊著要逐之而後快。
趙頊此時卻神色清冷,心中冷笑,對文彥博的話絲毫不信,也打算不去理會。
開玩笑,張斌在大順城大捷和招標之事中所表現出的才能,以及人品都清晰的擺在那裏,他趙頊雖然長於深宮,但自問這一點還是看得很清楚的。
趙頊其實也知道,文彥博從最開始就討厭張斌,前幾天招標之法文彥博反對,固然有不喜歡商人參與這些事情的因素,但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原因,而且這個才是最根本和最深層次的原因。
張斌最開始是韓絳向天子舉薦的,大順城大捷也是韓絳署名送來的,其中對張斌讚譽也是韓絳說的,可是文彥博和韓絳是政敵,甚至是死敵。
而且韓絳若是得功而回到朝廷中樞,這絕對文彥博不想看到的。
可是韓絳在西北所立大功,不管是大順城大捷,還是將黑羅部變成第二個折氏,亦或是控製子午道,這後麵都有張斌的影子。
所以文彥博從一開始便非常討厭張斌,而當一個身居高位的大佬對一名剛入朝堂的年輕官員有敵意和厭惡之意的情況下,有時候這年輕官員表現得越是出色,大佬的敵意便會莫名的越強烈,一些事情的反應和反對也會越加激烈。
趙頊能夠想通的事情,張斌豈能不知道,再加上他知道文彥博是曆史上出了名的保守派,反對一起變法改革,和那司馬光一樣,也絕不可能被自己說服,更不可能成為自己助力,而且注定與自己是要走到對立麵上,所以從最開始他便對文彥博沒有過絲毫服軟和靠近之意,這更讓喜歡倚老賣老的文彥博感到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