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館伴使,就是專門陪著遼國使臣的官員。
按照澶淵之盟的約定,真宗皇帝和遼聖宗結為兄弟。自此之後,宋遼兩國便算是成了“親戚”,趙頊照輩分還要喊如今的遼國天子為叔叔。
當然,兩國之間始終是死敵,但在場麵上都不會有所欠缺,比如這數十年來,每次過年節或是兩國太後、天子的生辰,兩國都會互遣使節去對方那裏拜賀,還會帶來禮物。
而為此宋國這邊還特意設了一個官職,便是所謂館伴使,就是專門用來接待來訪的遼使。
並且按照往年慣例,不管遼使去何處,逛街、嫖妓、遊宴,乃至進宮見皇帝,這個館伴使都要陪伴左右。
待張斌領命離去之後,崇政殿中隻剩下天子和幾位相公。
韓琦突然想起一事,向天子行禮道:“陛下,讓張斌擔任這館伴使會不會有所不妥。”
自從上次韓琦聯絡後宮的太皇太後、太後,以及朝中幾乎所有舊黨臣子,逼著趙頊罷免王安石之後,趙頊便對韓琦頗為反感,此時一聽韓琦反對張斌擔任館伴使,心中冷哼了一聲,但麵上卻神色如常,淡淡問道:“韓相公以為有何不妥。”
韓琦道:“張斌此子做事穩重,心智聰慧,且手段也厲害,可是張斌畢竟年輕,貌似性子還比較烈,這從前些天當殿與司馬光打賭便可看出,而且此子殺伐果斷……嗯!陛下不要忘記了,此子在西北的黑羅部可是親手殺過一名西夏國使臣……”
韓琦說到這裏,便停了下來,趙頊一愣之後,卻是臉色一變,連忙喝道:“李舜舉趕緊派人去追張斌,讓他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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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之後,張斌有些無語的又進了宮。
“張斌,你當這個館伴使可以,但你一定要切記,不管遼使做何事,都絕不能對遼使不敬和無禮,更不能傷害遼使。”趙頊神色凝重肅然的吩咐道。
張斌心中暗歎一聲,澶淵之盟之後,這四十多年來,大宋始終處在遼國的陰影之下,年年歲供,在遼人麵前甚至已經抬不起頭來,一國皇帝竟然說出如此沒有骨氣,沒有尊嚴的話,而韓琦、呂公弼兩府宰相都一聲不吭,貌似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即使是王安石雖然一臉悲戚,但卻也不辯駁趙頊的話,顯然是認同了趙頊所言。
張斌知道這個時候他若是提出不同意見,很可能會被立刻取消了剛剛任命的那館伴使,所以神色如常的躬身道:“臣謹遵陛下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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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張斌離去,韓琦隱隱感覺有什麼地方不對,張斌剛才對天子那些話竟然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這可不是一個朝氣蓬勃,且能力超卓,又接連立下大功,隱隱已經是大宋年輕一代第一人的張斌應該有的反應,就算不敢反駁天子的意思,神色中總要有悲憤或者氣惱之意吧。
可是自始至終張斌都神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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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寧三年,八月十一日,秋!
遼國使者的隊伍過了黃河,走在通往東京城開封的官路上,一百名騎著高頭大馬,裝扮迥異的契丹騎兵簇擁著一輛寬大的馬車,在外圍是五百邊軍從四百八方將遼國使隊圍繞著前行,這樣一支隊伍讓南來北往的行人不敢稍有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