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流朔實在冤枉,根本就是孫雯胡編亂造,他忽然覺得無緣的嫂子難處,沒想到有緣的皇嬸更難處,這麼一比較,他覺得跟孫雯在一起,隻有被拖累的份,哪怕跟秦挽依在一起,還能得到庇護呢。
“兒臣記住了。”然而,鍾流朔隻能一字一頓地回道,心中滿是不屑,太皇太後都不會如此訓斥他,她隻不過是一個貴妃,倒是擺起皇後的架子了,真讓人聽著不爽。
隻是如此看來,貴妃並沒有聽到有關秦挽依的一切,這頓訓斥也算值了。
“你們快看,他們是誰啊?”
正當黃貴妃拂袖離開,從兩人當中走過,往頤寧宮走去的時候,隻聽得幾名宮女聚在一起,望向某處,竊竊私語,眉宇之間,居然還帶著驚喜嬌羞的神色。
“你們當皇宮是什麼地方,想聊就聊,懶懶散散,不用幹活嗎?”黃貴妃冷著一張臉,原本看著已經很是嚴肅了,如今更加肅殺,也不知道忽然怎麼了。
“貴妃娘娘饒命。”宮女們一聽,嚇得麵如土色,紛紛跪地求饒。
“明日就是太皇太後的壽宴,本宮也不想在這個時候大動肝火,被人說三道四,頤指氣使,今日就先饒了你們,若是再有下回,決不輕饒。”黃貴妃略帶警告的口吻,卻是恩威並施,倒是精通權謀之道。
“多謝貴妃。”宮女叩首謝恩,紛紛離開,哪裏還有閑情看什麼熱鬧。
黃貴妃隨意地往方才宮女所望的方向一瞥,身形一滯,眼眸微眯。
頤寧宮前,是一片偌大的灰白色地麵。
此刻,正有兩人緩緩而來,一人一身藍色錦服,俊朗的麵龐微帶稚氣,卻是麵無表情,冷冷酷酷,生人勿近,完全不像是這個年紀該有的表情。另外一人,一身白衣,出塵絕世,完美的五官棱角分明,俊逸軒朗,又帶著幾分謫仙的氣韻,隻可惜,坐在一張輪椅之上。
看到這鍾九和鍾樂軒,不止黃貴妃露出驚訝之色,就連孫雯和鍾流朔都是猝不及防,好歹事先通知一聲啊。
這怎麼又坐回輪椅了,難道腿疾複發了?
等鍾樂軒推著輪椅近前,鍾九遇見走廊上的幾人,這才不疾不徐地寒暄了一聲。
“見過貴妃。”
鍾九淡淡一笑,眉目清冷,隻這個性子,就讓黃貴妃無法忘記,與莊沁簡直如出一轍。
“你就是鍾……容?”
差一點,黃貴妃口中的九字就要脫口而出。
然而,鍾九豈能察覺不出,他一早認定了鍾濟潮與黃貴妃已經接洽,又豈能不知道他們的一切。
“已經多年無人這麼稱呼了,哪還有什麼鍾容,不過是一介閑人鍾九罷了。”鍾九客客氣氣地回著,顯得溫文爾雅,謙虛有禮,卻又不失與生俱來的傲骨之氣。
皇上雖然廢除鍾容的太子之位,卻還保留著鍾容的王爺之位,哪怕形同虛設,他終究還是一個王爺,即便皇上不承認,隻要沒有廢除王爺之位的旨意,那麼他就是鍾容,一生都擺脫不了。
“一介閑人豈能隨隨便便入宮,既然還冠著鍾姓,不是拋棄不了皇家顯赫的身份嗎?”黃貴妃不屑地道。
當初這個鍾字,隻為了提醒他過往的一切,如今不要也罷。
“貴妃說的是,冠著鍾姓,還能是個王爺,可以進出皇宮,離了鍾姓,就什麼也不是,被攔在宮外也是理所當然。”鍾九溫和地應著,並沒有反駁什麼,反而欣然接受她的嘲諷,不怒不怨,像個沒有脾氣的人。
這倒是讓黃貴妃不知該如何接口,找不出一個打擊鍾九的理由。
“你畢竟曾經是太子,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起其他幾個皇子,你也算輝煌過,可不要再隨隨便便提出什麼閑人了,被人聽了,讓人笑話。”黃貴妃妄想借廢太子一事戳戳鍾九的痛處,哪知鍾九一點怒意都沒有。
這事若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說,鍾九必定不會如此不溫不火的,然而,那道坎早已過去,如今隻有不痛不癢,仿佛事不關己。
“貴妃說的極是,都是當年的事情了,提起來被人聽到,的確不好,明白事理的人,以為貴妃在關心在下,不明事理的人,以為貴妃在諷刺在下呢,可不要因為在下的執念,給貴妃增添什麼困擾才是。”鍾九含笑以答,事事站在黃貴妃的立場考慮,卻又在提醒著黃貴妃不要再提,否則對彼此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