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之後,張慧景做了許多許多事,就像當初完全不知道天高地厚那樣,篤信自己就算沒讀書也依然能夠過得好,來路就算再多凶險也永不言悔那樣,獨自開啟了漫漫的求生之路。
根本沒有人告訴她外麵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的,就像根本沒有人告訴她,這一路會有多少凶險等著她。
張慧景就像是個從未真正畢業過的學生妹那樣,懷著一股別人無法理解的執拗,開始了自己的混世生涯。
人和人之間的屬性其實非常不一樣,有些人的屬性非常之戀舊,許多的前塵舊事她們總是不忍心忘掉,有些人的屬性是特別不戀舊,隻要往前走了,就基本上把自己所有的目光都往前移了。
張慧景就是這樣一個人,以前大家和大家之間,就算再好,其實也隻是那樣子而已。但凡是敢張口這樣說的,在別人聽來,這類人多半是特別寡淡無情的,人們不會喜歡這樣的人,這些人實在是太冷血了,但是這些人的行動能力卻是非常相當之棒的。
說要做的事,一定會去做。
那些害怕恐懼的事,都要認真去做。
張慧景是個很喜歡給自己壓力的人,她從來都不關心別人怎麼想,她的眼睛裏似乎從來都沒有過別人這種概念。
出校門以後,她給自己定的目標是體驗各種不同的人生。
她的腦子裏沒有那些應該找個特別好的工作成為一個特別優秀的人的概念,或者其實從一開始,她就在刻意躲避這種人生。
成為那樣的人真的很好嗎,適應了殘酷的競爭,抓住了所有能抓住的機會,打敗一些也許原本是朋友的對手,爬上了高處,然後就覺得自己算是養尊處優裏的一員了嗎?然後就可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了嗎,然後就可以說自己混得很好了嗎?然後就可以在內心裏覺得得意洋洋了嗎?這個世界不就是這樣,在學校裏的時候老師教育你要一視同仁,告訴你世間萬物並沒有貴賤之分,其實那隻是理論上虛構出來的一種和諧而已,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視同仁這回事,所謂的一視同仁不過是說得好聽而已,其實這世界看過去到處是門檻,看得見的或者看不見的門檻,到處都是。
張慧景雖然有去參加可以拿到畢業證的會考,隻要這個會考通過了,代表著她可以拿到畢業證,但是她並沒有拿那個畢業證出去應聘找工作。她根本就沒打算做什麼職業規劃之類的,隻是帶著一種得過且過的心情開始了到處找工作的打算。
她的第一份工作做的是打雜的,的確就是打雜的,在一家肉片湯店做雜工,那個肉片湯店是一對夫妻開的,男的有點高有點胖,女的比他矮,但是也沒有比他瘦多少,女的整天凶神惡煞的,對待張慧景很是苛刻,張慧景當時身邊還有另外一個同事,是個幼兒園的老師,瘦瘦小小的,身世頗為可憐,她因為生了第二個小孩,為了躲避多生一胎的罰款,那個幼兒園教師跑了出來。跑到了這個異鄉,來當這個小店的洗碗工,聽起來真是無比的滑稽,這種在大人的世界無比尋常的事,在尚且還是孩子的張慧景聽來確實是無比的滑稽。
這樣的大人的人生,到底算什麼,應該去歌頌這個母親為了孩子很偉大嗎?根本就不是好不,這根本就是遵從人性的一種胡鬧而已,這種胡鬧本身也顯得那麼的可笑。
張慧景討厭一個女生活成這樣,為什麼不能為自己多活一點,為什麼要這樣,這樣難道真的好嗎?
她嫁的那個男人又他媽算得上是什麼。讓自己的女人受這種罪,這他媽的到底算什麼。
但是那個女人卻他媽的甘之如飴,認為這種犧牲是理所當然的,當時的張慧景隻是覺得她傻,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也許外人看起來的生不如死,在當事人看來卻是很甜很美的折磨,愛是一種折磨也是一種享受。
那時候在肉片店,打工的時間很長,從早上的六七點一直到晚上的八點多,中午休息兩個小時,整個工作過程總是油膩膩的,夏天的時候就在灶台旁邊打包顧客需要的肉片,那個打包盒總是發燙的,張慧景打包的時候總會發現手指被燙紅或者是油膩的。張慧景的忍耐能力很強,大概是從小訓練出來的,所以雖然每天總是汗流浹背的,但她也很是習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