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啟開一瓶啤酒,左手扶著瓶身右手端著瓶口,仔細地倒上兩杯啤酒,一杯擱在自己跟前,一杯往前推,到我的手邊:“吧,這次,為什麼就忍不住了。”
“爸。”我端起酒杯來,“能喝嗎?”
“等我幹杯。”
“幹杯!”
咕咚咕咚地灌下肚去也不能嚐出多少滋味,又因為平常不飲,燒的我喉嚨不行。父親樂了:“喝不了就別喝,你跟我那時候一樣,沾點酒就上頭。”
“這麼快嗎?”確實,臉上已經熱乎乎的發漲了。
“我平常的話,你還是沒有聽進去。”
“爸。我是······”
“今這時候,怎麼不接著揍了他!要是我,一個能打十個。”
“爸?”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隻是告訴你要冷靜。麵對任何事,都要穩住心神,凡事才能做得合適,即使避免不了吃虧,也總能得到一個不太差的結果。”完他又倒上兩杯啤酒,“你以前聽了我的話後能穩住自己,忍住不出手,那是因為那些事本就不值得怎麼怎麼樣。而今,這種侮辱是消受不得的,我們郭家,素來以忠義稱,哪怕今落魄了,衰敗了,也要始終記著——你背一段吧,報任安書裏那一段。”
“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用之所趨異也。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其次不辱辭令,其次詘體受辱,其次易服受辱,其次關木索、被箠楚受辱,其次剔毛發、嬰金鐵受辱,其次毀肌膚、斷肢體受辱,最下腐刑極矣!傳曰:‘刑不上大夫。’此言士節不可不勉勵也。猛虎在深山,百獸震恐,及在檻阱之中,搖尾而求食,積威約之漸也。故士有畫地為牢,勢不可入;削木為吏,議不可對,定計於鮮也。”這段話是從太爺起被引來作家訓的,家裏每個孩子都會背,所以我很流暢地背完了,也從中得到了一些啟發。人,有些事情是退讓不得的。
之所以會這樣沉重,緣在我即將麵對的是一名鬼將,是的,我沒有把握戰勝的陣鬼將。父親的樣子也不像一無所知,我最近的動作,他怕是有所察覺。在最後他選擇了尊重我,盡管他知道,他的兒子可不是單純的去打一架,有性命之憂。
“有些事,等你回來,我告訴你。”父親將手搭在額上,撫了撫他傲人的清俊的眉毛,高挺的鼻梁泛著微微的紅光,“我······原來一直嚴格要求你,學好習做好人,這沒有錯,時候到了稍微變一變,這本來就是沒奈何的事情······你理解嗎,我自己都不清楚,爸爸是·······”
這夜裏父親喝了很多酒也了很多話,一邊鼓勵我既然選擇了就不要退縮,一邊在向我表達什麼很複雜的情感。我覺得是時候還未真的到,有些事情,他不清楚,也不出來。
這些年來,我都是在父親的教誨下,做一個聽話的孩子,也很簡單,做好該做的事,交好該交的朋友,走好該走的路。在旁人眼中,我是一個學業優異,從不惹事的孩子,比較的講道義,在圈裏有點分量,但是做事比較迂,這也導致了我追不到狄語思。我覺得這沒什麼不好,起碼心裏很安生。這是趙煜那種人所不齒的,這也是他那種人一輩子也明白不了的,所以他才是條鹹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