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十九章 能飲一杯無?(1 / 2)

那人聞言笑道:“晚來欲雪,能飲一杯無?”

老秀才哈哈大笑道:“千杯不嫌醉。”

風雪交加,夜色深沉,這時最應景的,便是紅泥火爐上溫著的綠蟻新醅酒,海河洲最好的酒,就是新釀尚渾濁的綠蟻酒,最是好滋味,讓人嚐過以後,最是懷念,就連青蓮劍仙都曾為了這一杯綠蟻酒禦劍乘風幾萬裏,就隻為一嚐舊時的滋味,老秀才可沒有青蓮劍仙那般的瀟灑意味,他隻是單純想喝酒而已。

紅泥火爐邊煮酒的,是一個身著碧青劍衫的女子,雖然煮酒時一派婉兮清揚的模樣,但舉手投足之間,都遮掩不住那比門外風雪更為凜冽的劍氣。

“能飲,那就往裏邊走,別在這門口堵著,徒讓這風雪穿門,你這老皮老臉的,是不怕冷,我和清兒可是頂不住。”

開門的中年儒士一臉嫌棄的看著雪滿肩頭的老秀才,隻是那眉目之間卻絲毫沒有嫌棄之色,反倒是有溢於言表的喜悅,這海河州雖清淨,但最讓人頭疼卻也是這個清淨,百裏之內不見十來戶人家,想學著別家被貶謫的高官“與民同樂”卻也是做不到,再中年儒士學究人,到底也是不願意同那些個升鬥民聊些個飽食終日無所事事,畢竟頂著個最是風流的名頭,總不能因為些許個無聊,就墮了這個幾百年輕狂換來的名頭不是?

老秀才自然是知道這中年儒士的想法,倒也不甚在意,直接給從最是繁華的東神洲“流放”到這荒無人煙的海河州,也確實是為難人,習慣了繁華,再入冷清,就如這雪,寂寞白頭,但是,中年儒士卻也是不虧的,總歸是嚐過了繁華如花,也得回味回味寂寞如茶不是?

“我這老皮老臉確實頂得住風雪,那是因為我這個老窮酸吃慣了苦,身體雖老邁,但也是頂好的,哪像你們年輕人啊,不懂得怎麼節製,就這麼點子風雪,就給凍得哭爹喊娘,這些是扶著牆走的吧?”

老秀才口無遮攔,三兩句就給中年儒士弄了個臉紅脖子粗,畢竟也是個堂堂的男子漢,給人怎麼都行,隻是這“不行”二字是決計不能出來的,父母先人不能給人罵,其下就是這“不行”二字了,中年儒士自詡風流人物,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怎麼能忍老秀才自己“不行”,當即反駁道:“誰扶著牆走了?我堂堂七尺男兒,血氣方剛,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哪個能不行?!”

隻是這中年儒士正在氣頭上,卻忘記了在場的卻還有個女子,得正興高采烈,隻見一道碧青光芒驟然向著中年儒士飛來,電光火石之際,那中年儒士一個翻滾,躲開了去,再定睛一看,卻是一支碧玉纏枝花的發簪。

原本在那紅泥火爐邊照看著溫酒的碧青劍衫女子,紅著臉怒視著一副狼狽相的中年儒士,倏地,又笑了起來。

中年儒士站起身撓撓頭道:“清兒,你這麼頑劣可是不行的,要不要讓你姐姐來看看你這刁蠻任性的樣……”

話還未完,那身穿碧青劍衫的女子清兒臉色驟然間冷了下來,若是此時能抓得一把雪,隻怕清兒的臉色,可比雪還是要冷的,冷哼一聲,身著碧青劍衫的女子清兒轉身走進了裏間,隻留下個背影,讓中年儒士尷尬在那裏,這正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雖這中年儒士自詡風流,但卻就怕這清兒,自吹自擂的“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其實白了就是懼內。

老秀才哈哈一笑,見怪不怪,也不打趣中年儒士,徑自坐在了紅泥火爐旁,綠蟻酒剛溫,這時最好喝,也最有味道,若是太熱了,反而不美,薑絲冰糖早就在綠蟻酒中融化翻滾,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喝綠蟻酒,勁頭不大,太溫潤了些,但是放些許薑絲,辛辣陡然在舌尖跳躍,冰糖的潤在辛辣之後漸次綻放,這個滋味,就是給個神仙也是換不得的。

中年儒士見老秀才也不客氣,倒是如釋重負一般,給自己倒滿一杯酒,此時窗外的雪又更大了些,有酒,有雪,此生無憾。

隻是老秀才卻有些心事重重,中年儒士放下酒杯,道:“唉,就知道你來絕對不會是單純來跟我喝酒的,吧,有什麼事,我要是能幫的,絕對不會有二話。”

見中年儒士拍著胸脯這般,老秀才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有些不懷好意地笑著,倒是讓剛才還信誓旦旦的中年儒士不由得心驚膽戰起來:“如果是跟那些個聖人有聯係的事,我可是不做的,才剛給貶了,又去觸他們的黴頭,我沒這膽量。”

老秀才喝了口酒道:“放心,肯定不會讓你去跟那些個聖人去作對,隻是想讓你做個牽線的月老,指不定還有孝敬能拿呢。”

中年儒士聞言饒有興趣道:“給誰做月老,這我可得好好謀劃謀劃,莫不是你看上了哪家的姑娘,或者山上祖師堂裏的老太太,要是這樣,別孝敬,就是份子,我該出也得出。”

不理會中年儒士的胡八道,老秀才端起一碗熱湯喝了道:“南瞻洲和皎皎洲。”

“叮當”一聲,中年儒士手中的酒杯落在了地上,原以為就是些許個無關緊要的事情,其實就是跟聖人去磨個水磨功夫,中年儒士還是願意做的,畢竟也沒有什麼事情,聖人的時間,總是冗長無聊的,但是老秀才做的“媒”太大,讓中年儒士震得半晌沒有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