氤氳的雨霧,遮掩住了青磚黛瓦的屋簷,雨中靜默了許多事情,漸漸大了些的雨,淋濕了孩們的衣衫,田野裏的土地,也漸次濕潤,這時候人最多的,是酒肆和茶館,一碗老酒,一碟菜,瞅著欄外細雨,甚是愜意;而茶館之中,多的是喝茶的,喝雨前茶的人不多,因為價錢太過昂貴,喝的最多的,還是熏過兩遍的本地春茶,台上的書先生一張嘴,一杯茶,盡帝王將相,才子佳人的悲歡離合,雨中,最愜意不過。
王元寶在雨中練拳。
不為別的,憾鼎拳第一式中的水磨功夫,講求的不僅僅是勤練不輟,更為重要的,還是領會其中的精義,吃透中間的關竅,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王元寶可沒有練拳的師父,隻能靠著自己修行,倒也應了後者,無論是兵家還是諸子百家,講求的都是這麼個理,法門可以傳,但是修行終究還是自己的事情,千人千麵,法門的修行也是如此,刻意幹涉修行於大道之行極為不利,婆娑洲的佛家,倒是有個醍醐灌頂的修行法門,雖然修行幾快,但其中的隱患著實不少,每個人的修行皆是千錘百煉而來,不論是修為還是神魂,都烙有極深的個人烙印,就以佛家的醍醐灌頂而言,雖然可以直接躋身高位,但根基終究不穩固,蜉蝣撼樹,也能動其根基。
王元寶站起五嶽憾鼎樁,觀想著拳打五嶽,憾其鼎器的境況,氤氳的霧氣,在他周身騰起,每一拳遞出,霧氣更為濃鬱,雨絲紛揚,落在王元寶的衣衫上,卻不見濕,雨絲落在霧氣之上,便蒸騰而起,成了霧氣,眼前的霧氣,就有如他山之石,而王元寶遞出的拳,就是水滴,一拳拳,一滴滴,周而複始,卻又勤遞不輟,繩鋸木斷,水滴石穿,就是因為如此的恒心和毅力,霧氣愈發濃鬱,而王元寶遞拳的速度卻絲毫沒有變,仿佛地不曾以一瞬,眼前隻有“他山之石”,身化水滴,欲以穿石,所需要的,不僅僅是恒心和耐力的水磨功夫,更需要勇氣,縱然萬劫不複,泰山崩於眼前,也須得一拳拳遞出,不為之所動。
濃鬱霧氣前,漸漸出現了一個凹痕,王元寶恍若未見,仍舊一拳拳地遞出,不快也不慢,就這麼隨心所欲,拳勢在這霧氣之中,漸漸形成了實質,竟有了呼嘯之聲,拳過雨滴,雨滴八瓣,拳風呼嘯,霧氣上的凹痕,愈發深。
此時王元寶的心湖之上,同樣經曆著一場雨,心湖之上的霧氣在雨中漸漸散去,但蟄龍陰神卻未曾抬頭,反而將心湖之上的霧氣盡數吸進了湖水之中,雨落漣漪,心湖之上的那塊停留之地,露出了水麵,沒有想象中的樓閣宮殿,荒蕪異常,卻有個矮的凸起,像是個山包似的。
雨落在山包上,塵土飛揚,不一會兒竟讓人看不真切,王元寶默默觀想著擎五嶽與鎮壓氣運之鼎器,塵土飛揚之內,卻絲毫沒有動靜,雨愈發大,塵土漸漸落下,山包又矮了許多,但卻再沒了起初的圓潤,露出了崢嶸,就像是鉛華除盡,露出了藏在石頭中的美玉,雖然矮,竟也成了山嶽之行,這是王元寶意料以外的,霧氣驟然騰起,將矮的山嶽籠罩在其中,影影綽綽地又看不真切。
拳遞出,霧氣消散。
原本的濃鬱霧氣,給這拳拳不輟盡數擊散,拳風環繞周身,霧氣再近不了身,而心竅之中的十一境武運緩緩而動,如河流般,在經絡竅穴之中潺潺流動,百川歸海般,湧向氣府丹田之內,王元寶“看”見了這緩緩流動的“河流”向著氣府丹田之內湧去,他知道這是武夫境界中的塑胎,武運入得氣府丹田,重塑其中,孕育武胎,這樣才算是真正觸摸到凡夫武道,隻是這武胎的孕育,也分得個品秩高低,高者,紫氣氤氳,胎氣生生不息,蘊養氣府丹田,竅穴經絡,自成一方,猶如修士的金丹境界;中者,氣息溫潤,胎氣緩緩,雖然也可以蘊養氣府丹田,竅穴經絡,但需要刻意引導;下者,胎氣奄奄一息,運轉尚且是個問題,又何談蘊養氣府丹田?
王元寶氣府丹田之內,氤氳漸起,就像是黎明前的那一抹魚肚白,黑白之間,晨光熹微,竟隱隱又一抹紫色顯現其中,武運緩緩注入,黑白之間,晨光熹微,那抹氤氳的紫色,被武運所吸引,嫋嫋引入,轟然之間,紫色炸開,隨著流動的武運,在這氣府丹田中緩緩流動,看似毫無規律,但卻暗含著不清楚的意境。
武運紫胎!!!
王元寶沒有想到自己竟然孕育出了武胎中最為頂級的存在,武運紫胎,這可是無數兵家武夫修士夢寐以求的存在,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真正能修成有餘的,著實沒有,道五十,得之四十九,奪去其一,也是道的平衡手段,也是這世間的平衡手段,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沒有一帆風順的人和事,這便是世間遵循道的平衡手段,王元寶所孕育出的武運紫胎,就是森羅下諸多鳳毛麟角中的有餘之一,塑胎境界裏的頂尖存在,最強一境,二境三境勢如破竹,直接可至最強六境,這不僅是與憾鼎拳和五嶽憾鼎樁有關聯,最主要的,終究還是王元寶自己的資質,雖然長生同命兩橋皆斷,斷了修行的根基,但卻沒有絕了修行之路,大道三千,皆可成就長生大道,何必在意一條?最後的所求,無非不過還是長生大道,如果修士皆一條道走到黑,那就不會有諸多山野散修的存在,也不會有諸多走摸旁門的練氣士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