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六十章 因果(1 / 3)

名利於人心,是致命毒藥,也是致命誘惑,包著蜜糖的毒藥,總會讓人忍不住去吞下,即便是知曉其中的凶險,也願意拚死試之,而對於山巔上的修士,世俗中的名利誘惑,不過過眼雲煙,而對於久居市井的,能令之智昏的唯有名與權力。

王元寶回頭看到的,卻是令他徹底死心的一人,張隋手中的刀,還在王元寶的腰間,血止不住地汩汩而流。

絕望,莫過於心死。

張隋驚恐地看著王元寶,雙手不住地發抖,他沒有想到王元寶竟然還能回過頭來,七竅流血,人同血葫蘆一般,此刻手卻握在刺向他的刀柄之上,與張隋雙手的灼熱截然不同,冰冷,自指尖長驅直入,直達心底。

看著麵目全非的張隋,王元寶自嘲般笑了笑,拿起張隋的手,一刀又一刀,刺向自己,破革一般的聲響,在如今的寂靜裏,分外突兀,張隋顫抖著,看著麵無表情的王元寶,想張口些什麼,但卻給王元寶搶了先。

嘴角的鮮血,不斷滴落,王元寶拿起張隋的手,在自己胸口處狠狠紮了一刀,皮笑肉不笑道:“這幾刀,當我還你和嬸嬸的恩情,最後這一刀,是我要還的利息,以後,你我再不相欠。”

張隋渾身顫抖著想要鬆開握住刀柄的手,但是王元寶的手卻如同鋼鐵一般,牢牢握著張隋的手,緩緩將刺入自己胸口處的刀拔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這句話張隋隻在戲文本子和書先生那裏見過聽過,看過聽過,讓人熱血沸騰,但是當真見到,張隋卻隻覺得惡心,猩紅的鮮血,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讓這個連雞都未曾殺過的少年不住地打著冷顫,淚水留下,模糊了雙眼。

王元寶伸手推開了身如糠篩的張隋,心中雖然絕望,但卻莫名輕鬆了許多,人情恩債,總是難以還清,如今卻在這寥寥幾刀之下,盡數還清,著實諷刺。

張隋握著沾染著鮮血的匕首,在地上癱成了一團,娘親讓他做的,他都一絲不苟地去做了,隻是殺了王元寶這件事,卻是他自己的決定,那個算命的女冠仙師過,世間最重要的,不是那廟堂裏的權勢,也不是書人口中江湖的瀟灑快意,而是長生,人生百年,如同白駒過隙,名利權勢不過過眼雲煙,隻有長生才是真正的真實,一人得道雞犬升,這等的事在戲文誌怪的本子裏,屢見不鮮,張隋做得並沒有錯,算命女冠仙師過,長生大道之前的擋路之人,皆是自己的心魔,必須鏟除,張隋麵前擋路的,就是與之情誼深厚的王元寶。

推開張隋,王元寶轉身,九河君蔣圖卻早就不見了蹤影,隻有蒹葭一人站在那裏,冷冷盯著血葫蘆一般的王元寶。

趨利避害本就是山野散修的保命手段,作為九河龍蛇江湖共主的九河君蔣圖更是如此,方才那道劍光驟然而至時,他就萌生了退意,在飄絮巷殺傷自己陰神的,正是方才那道劍光,中四境雖然可以在世俗王朝之中橫行無忌,但是遇到八境以上的兵家武夫和劍修,也是須得避開的,八境以上的武夫本就不多,而劍修更是鳳毛麟角,這二者皆是有名的難纏鬼,山野散修殺人或許還得尋求個消弭因果的法子,而兵家武夫和劍修則是根本就不須想這般多,九河君蔣圖方損失了可以趨利避害的紅衣枯骨狐魅,他卻是沒有與一位劍修扳手腕的勇氣。

王元寶冷笑著,而蒹葭見此,硬挺的劍眉緊皺,她著實有些驚訝,這般重的傷,還有心湖之上的明顯震動,莫是武夫,就算是攀山五境中人也得身死道消,但是王元寶卻仍能站起,不過一境的武夫,這骨頭卻是當真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