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新雨後,泥土的氣息在雨後的薄霧中,分外突兀,卻又令人想起淅淅瀝瀝的雨,在地之間留下的痕跡。
山神廟中,火堆明滅不定,燃燒了一夜,還是有餘溫,薑阿源和韓慎睜開朦朧睡眼,伸了個懶腰,卻見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和王元寶早就收拾好了行裝,在望著山神廟外的朦朧隱約可見的山脈與官道。
見薑阿源和韓慎醒了過來,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笑道:“快點吧,兩位咱們可還是要趕路的,百八十的路,還得趁著泥濘走呢,再不快點,今晚估計可是要睡在泥水裏的。”
揉揉惺忪睡眼,薑阿源點點頭,趕路已經成了習慣,原本那行路讀書的心思早就不知道非到哪裏去了,讀書沒有停,但是那沿路的風景就沒有心情去細細觀賞,見到的總是一般無二的景致,除了風俗不同的城鎮能夠引起她的興趣,別的,隻是平常。
好在有王元寶,心中不至於枯燥。
韓慎有起床氣,呆滯地看著山神廟門外的朦朧雨霧,楞楞地,不知道再想些什麼。
王元寶將手中的野果遞給了已經用露水梳洗過的薑阿源,這山中,雖沒有見到山野禽獸,但是好在野果不少,能填飽肚子。
不過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卻對這有些酸澀的野果不感冒,在他看來,隻要不是肉,剩下的都是能把人嘴裏淡出鳥的東西。
薑阿源嚼著有些酸澀,但後味卻甘甜的野果問道:“這到建康京還有多遠啊?”
雖然口中問著離建康京還有多遠,但薑阿源心中所想的,卻是最好能慢一點,建康京能有多遠就有多遠,隻要能跟王元寶一起,走多久都沒有問題。
王元寶撓了撓頭,道:“我也沒有去過建康京,應該還有很遠。”
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接口道:“你們出門在外都不知道要賣地理版圖的嗎?”
王元寶和薑阿源對視一眼,無辜道:“不知道。”
“唉,真是服了你們了!”
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捂著臉久久無語,雖然心中有了準備,但卻還是給這兩個“真”的雛兒給打敗了。
森羅下各個州府郡縣其實都有買賣各國版圖的堪輿圖,這些都是諸子百家中專研術數之人借著修士馮虛禦風的手段推演刻畫出來的。
精細不下於收藏在各國宮廷大內之中的堪輿圖,每個初入江湖的人手都有一份堪輿圖,向王元寶三人這樣全憑著方向走的,著實讓人無語,這樣跟無頭蒼蠅一樣全憑著方向走,隻怕到了明年也不一定能夠走到建康京。
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無奈從自己的行囊之中拿出來一張做工精致,但邊角卻磨得圓潤的堪輿圖,在地上鋪陳開來,指著一處山脈道:“我們如今在這裏,到建康京還得過三川江水路八百裏,四個龍泉王朝藩屬國,約莫有水陸兩程兩千裏,我們要到灃水國都城,還有百八十裏,要到建康京,我們又不是能夠禦風而行的山上仙師,估計得還得走幾個月呢。”
罷,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指著堪輿圖上一個畫工極為繁複的城池道:“這就是建康京。”
王元寶看著堪輿圖上的山水路途,有些吃驚,他原以為到建康京沿著方向走,總歸是能到的,但是現今這個念頭卻給唐霞的堪輿圖給徹底打碎。
反倒是薑阿源,心中大安,隻要路途遙遠就好,如果到了建康京,那就是離別的時刻,沒人會喜歡離別,尤其是與自己所喜歡的人離別,但別多會少,浮生莫不如是。
但能在一起的,都是極為珍貴的時光。
韓慎慢慢吞吞地起身,而三人也沒有催他,如今山下的霧氣還沒有散去,雨後山路依舊濕滑,而在霧中看不清楚腳下的路,可是要吃大苦頭的。
所以三人並不著急,朦朧的霧氣再散去一些,就能走了。
霧氣朦朧,誰也看不清楚山下與山上,也看不清楚上山與下山的路徑,就好似雲中仙境,而山上人與山下人,能夠看見的,也隻有朦朧霧氣。
王元寶一行四人下山時,霧氣散去了不少,但還是有些許殘留,讓不遠處的綠柳在朦朧中沉默,多了朦朧美感。
雨後的官道,雖還是泥濘,但比頂著風雨走要輕鬆許多,昨夜的雨,到了後半夜就停了,點點滴滴地,落在空階上,聲聲入耳。
沒有了阻擋前進的風雨,王元寶一行四人的腳程不慢,百八十裏的路途,在腳下,並不算什麼,更何況,薑阿源與韓慎還有驢子可以代步。
雨後的官道比之雨中要好走許多,沒了夜雨阻擋,王元寶一行四人的腳程快了許多,而且百八十裏的路途有了虯髯刀客少年唐霞客這個善談的江湖“老客”也不至於無聊,各種江湖異聞,還有龍泉王朝建康京裏的逗笑段子層出不窮,引得王元寶與薑阿源和韓慎三人不住地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