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無情也似我(1 / 2)

色微明,晨光熹微,隻是際的魚肚白卻又不知怎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可見的烏雲,看來是要下雨了。

聲音的主人微眯著些許上挑的丹鳳眼,看著王元寶慢慢轉過身來,若是擱到前幾十年,他可沒有這般好的性子,不聲不響,就把自己的地界弄成如此的狼藉模樣,他早就可以把王元寶一拳給轟殺了。

但是挑事的確不是王元寶,如今他的性子早就給深宮大院的宮城磨得沒了當初的傲氣,凡事都有個因果關係,按著道理,他不能動王元寶。

王元寶轉過身來,氣府丹田之中的武運流轉不衰,眼前這個一身絳紫錦袍的白麵無須的怪異男子,給他的感覺,比之數百架強弩瞄住還要心驚。

見王元寶轉過身來看著自己,身著絳紫錦袍的白麵男子捏著蘭花指笑道:“果然縱少年,不過弱冠的年紀就摸到了武道四境的門檻,靠著如此的悟性,登堂入室可就不遠了,不知是哪家武廟中出來的弟子,委實是找到了一塊上好璞玉,可惜,咱家這一身的功夫,找不到衣缽弟子,起來,還真是讓人頭疼呢不是,唉,子把你名字告訴咱家。”

王元寶聞言心中一凜,這個宦官模樣的男子三言兩語間就把自己如今的依仗輕易出,如何能不讓他心驚,但是到了現在,宦官模樣的男子也沒有表示出敵意,卻是讓王元寶極為費解。

但該做的禮數,還是要做的,王元寶按著讀書人的禮數拱手道:“無名卒,王元寶。”

宦官模樣的男子嗬嗬笑道:“好名字啊!哈哈哈,元寶可是好東西,讓人一聽心裏就舒服,咱家名叫魚懷恩,子叫我魚公公即可。”

罷,便從房頂上走下,婷婷嫋嫋,在空中也如履平地,而且兼著一種別樣的美感,原本女子做來才賞心悅目的婀娜姿態,如今給一個宦官做來,卻遠比女子更為陰柔悅目。

魚懷恩自房頂上走下,避開了地上的鮮血,略微有些厭惡得捂著鼻子,走到與王元寶隻隔著數十步的地方道:“這青雲關可是數十年也沒有過如此血腥的殺伐事,而今,這些鷹犬死了也便死了,隻是髒了手,也汙了地,他們身後的主人,可是不會善罷甘休,子,你攤上事了。”

著,魚懷恩眉頭一皺,仿佛當真是全心全意為著王元寶的性命著想一般,隻是,其中的做作,卻是浮誇異常。

王元寶道:“那又如何,他們為人鷹犬,就要有給人打殺的覺悟,隻許著他們殺人放火,州官放火的道理,哪有這般?”

聽得王元寶如此,魚懷恩但是笑了起來:“哈哈哈,咱家果然沒有看錯,當真是個有熱血擔當的人物,沒錯了。”

著,魚懷恩語氣一變道:“這時間的道理,本就是弱肉強食,投機者為強者鷹犬,確實隻由著他們殺人放火,子,你終究還是年輕啊!”

烏雲愈發濃厚,摩肩接踵之間,竟然有了隱隱雷鳴。

這雨,當真是要下的。

王元寶道:“那律法道德呢?皆不能對如此凶狠鷹犬的主人有所約束,將其繩之以法嗎?”

魚懷恩哈哈大笑起來,原本凝重的氣氛,在兩人的一問一答之間,漸漸舒緩下來,即使還有火氣,也是對於這個世道的不滿,想要憑著自己的所學,來爭個高低上下。

幾十載浸淫深宮權謀,魚懷恩的眼界,自然是要比王元寶這個隻

是有著書本道理理解尚淺的少年人老辣許多。

魚懷恩笑罷,開口道:“既然你覺得他們不為律法道德所約束,那像你這樣的江湖遊俠兒呢?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起來,這二者與穩坐朝堂上的那些隻許州官放火的人又有何區別?”

王元寶心湖之中陡然泛起了漣漪,魚懷恩的沒有錯,遊俠兒和讀書人,其實都是與這個世道上的朝堂權謀者別無二致,三者所用的,皆是特權,一者是權力,一者是學問道理,一者是刀劍拳腳,隻是換了個方式,但其本質仍舊相同。

魚懷恩沒有給王元寶繼續思慮的機會:“如今的下,皆是由強者管控,守護弱者的性命,世間有著雷厲風行之法,再無七尺亂世之兵,這便是盛世,再者,朝堂上的權謀,還有這些鷹犬背後的主人,對於市井百姓有什麼影響呢?根本沒有!沒人會在乎這些人所作所為,或許也就是在心中罵上兩句,轉頭又開始思慮著明日的三兩文錢,或是明日下鍋之米,他們的特權與否,還比不過能夠滿足口腹之欲的豬肉漲價來得不滿。”

王元寶沉默著,他在書中學到的道理,在宦官魚懷恩的一番話之下,隱隱有了些許動搖,他的沒有錯,真正在乎是非黑白的,或許隻有像他這樣的,一直堅持著書本上道理學問的人,這也包括與唐霞客一樣的遊俠,市井百姓要的是什麼?

柴米油鹽醬醋茶,還有維持著生計的銀錢,自由或者是道理的興衰,當真是比不上前者重要。

這個時候,烏雲摩肩接踵的雷鳴聲愈發響亮起來,涼風漸起,雨就這樣隨著風落下,點點滴滴,淅淅瀝瀝,愈發細密起來。

驀地,王元寶心湖當中騰起一股激流,如同錢塘一線潮,在心湖之中席卷開來,本沉寂許久的蟄龍陰神,在此時也隱隱有了蘇醒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