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痛苦那麼清晰,又那麼強烈,笙簫每次隻要一想起過去,仿佛還能感受到當時的種種絕望與窒息感,以及那種強烈刺骨的冷意。
不知道是想到過去心裏太冷,還是冷風櫃散發的氣溫太低了,笙簫沒忍住突然冷得哆嗦了下。
也正是這陣冷意和哆嗦,讓她從過去的回憶中清醒過來。
巨大強烈的痛苦幾乎將她整個人淹沒,可超乎尋常的忍耐力又讓她極力隱忍著,她深深地呼吸了口周圍壓抑的空氣,以緩解心頭那股強烈的窒息。
“顧笙簫,說話!”許是見笙簫長久沉默,身邊氣息冷峻的男子忍不住咬牙切齒,又一次向笙簫發出質問,“告訴我,過去究竟發生了什麼!”
“過去,確實發生了很多事,但我之前就已經跟你說過,過去發生了什麼,已經不重要了,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為什麼這麼抗拒你,”笙簫突然頓住,深吸了口氣,平息情緒,沒再看他一眼,兀自澀然解釋,“我恨你那時候對我太好,恨你不顧我的意願,強行闖入我的世界,恨你總是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帖帖細致入微……”
“所以我對你好,是一種錯?”
蕭騰仿佛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噗嗤”一聲猛然笑出來,“顧笙簫,你不覺得這話很可笑嗎?”
“或許吧,這種話任何人聽了,大概都會覺得我狼心狗肺不知好歹,”笙簫慘白的臉上滑過一道苦笑,“可隻有我這個當事人才知道,你對我的這種好究竟意味著什麼。”
心似乎已經被輾成了碎片,痛到麻木,蕭騰恍惚連生氣都不會了,隻是冷著一張臉,沒什麼感情地諷刺道:“那你倒是說說,對你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一場溫馨的美夢,倉然夢醒之後,生活從此支離破碎一塌糊塗。”
支離破碎。
一塌糊塗。
兩個再簡單不過的成語,大概是對她這六年生活最精準的形容!
“我記得當初,剛認識你沒多久,我就一再跟你強調,說我完全可以照顧自己,我很獨立,你如果不介意浪費時間,我可以告訴告訴你為什麼。”
笙簫轉頭看了眼蕭騰,他臉色冷峻,渾身籠罩著壓抑沉悶的氣息,但並沒有拒絕。
笙簫便轉回視線,繼續說:“我們家重男輕女的情況很嚴重,父母還好,到底是親生的,可是奶奶和幾位叔叔伯父,都看我不太順眼,幾位堂兄堂姐都不管我,父母都在外麵幹活,有時候來不及回家做飯,就沒人會管我,我哥哥是男孩子,就會被他們帶回家吃飯,沒人會管我這個小丫頭片子,家裏有剩飯剩菜就自己盛飯吃,也不管冷熱,家裏要是沒剩飯,就去翻別的吃,秋天豐收季好一點,可以生吃花生和番薯,其他季節就隻能挨餓,父母什麼時候回家,我什麼時候才有飯吃,我胃的就是小時候這麼冷一頓熱一頓飽一頓餓一頓糟蹋的,後來我才會早早學會做飯,因為我如果不會,就隻能一直餓肚子,等在外幹活的父母回來。”
“後來上了初中,我媽把我送到學校,給我交了學費就走了,從此被徹底放養,比上小學的時候更可憐,因為上小學離家近,天冷了下雨了,父母會去學校送傘送衣服,可上了初中之後,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課上到一半,突然下雨了,到了飯點,站在教學樓下麵,隻有兩種選擇,要麼一直餓肚子,要麼淋著雨衝到食堂裏,吃了飯再回宿舍,去換身幹衣服順便拿傘。夏天情況還好一點,天氣炎熱,偶爾淋場雨,也沒什麼影響,可到了秋冬季節,尤其冷到瑟瑟發抖的冬天,誰敢直接淋雨?尤其女生來了例假那幾天,更不敢隨便淋雨,因為媽媽千叮嚀萬囑咐,來了例假不能淋雨,最好身體任何一個部位都不要隨便碰冷水,於是我就隻能餓肚子,滿眼羨慕地透過窗戶,看著其他同學開開心心奔自己的父母,看著他們跟父母說笑,而我就隻能眼巴巴地在教室裏看著他們,等其他願意幫忙的同學,在小賣鋪幫我帶一包廉價的幹脆麵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