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寶看不慣謝書遜那種由內而外的誌得意滿,拿出龍臨的百花殺牌子,狠狠地殺了老謝的氣焰。這塊牌子讓這個不可一世的靈剖師差點嚇尿崩,登時老實收斂了很多。回過神之後,他一路絮叨,表達了對這塊牌子的無限敬仰和羨慕之情。得知龍臨並未答應加入大慈閣,他又歎惋不已,認為機不可失,有了大慈閣這尊大神的庇佑,龍臨完全可以在龍淵大陸橫著走…直到龍寶粗暴地喝令他閉嘴。
感應著自己那縷神念,龍臨帶著一行人到了一個大湖邊。和殤雪山脈的仙望湖不同,它是個被酷寒凍得結結實實的野湖,方圓足有十多萬平方米,川凝寒流,霧凇沆碭,一片白茫茫的銀蛇蠟象之景。據謝書遜,這個大湖叫“三分”,就是龍淵大陸之水三分在此的意思,形容它的浩淼廣闊;這裏的夏季特別短暫,但是美得出奇,就像一個曠世仙子,在沉睡多年後,突然睜開了一雙凝聚了千山萬水風情迤邐的明眸。
聽到謝書遜打這種比喻,大家臉上都有點惡寒的表情,唯恐他又大煞風景地想把那個睜眼仙子切成“薄如蟬翼、入口即化”的肉片兒。
龍臨茫然地麵湖而立,一種不安的預兆冰針般潛入他的意識。龍寶則帶著毛菊花胡旺財他們去湖麵玩耍,這一帶廣袤空闊,四野無人,他正好在湖麵上練習那條大光明鞭。
突然黑了,黑得毫無征兆。
一個黃白色的圓形出現在塗墨般的穹,仿佛在一張黑紙上剜了一個透明窟窿,一道光柱投射下來,落在三分湖上。
“不好!”一種強烈的凶警刺痛了龍臨的識海,他一拂手將龍寶他們全部收入世界,一彈指將謝書遜彈出湖麵之外。
光柱中有無數黃色的顆粒,不辨五行,粼粼抖動,飛速聚合成一個麵目冷峻身材瘦高的中年人,峨冠博帶,氣宇高古;雖然他站立在黃濛濛的光柱中,似乎隻是一個虛像,但那可怕的威壓卻在四下彌散,讓遠在湖邊冰樹上的謝書遜都感到識海劇痛,似乎即刻要爆裂一般!
“本仙君是玄黃宗開宗老祖玉昆侖。”中年人冰寒如刀的目光鎖定龍臨,不緊不慢地開口。他的聲音並不高亢,但是每一個字都清晰分明猶如耳語,伴有奇怪的綿連不絕的回聲,往返回蕩如水波,或者,就像密集的雨點落於水麵的嘁嘁啾啾的聲音,這回聲在龍臨的識海中轟鳴,繼而轉為金石的摩擦之音,又混揉著哀風過野的呼號…酸澀、淒厲、峻烈的碾磨和擊打讓他幾乎站立不穩,有種恨不得涕淚橫流大放悲聲的煎熬痛苦。
“啪”的一聲,謝書迅的護體罡氣罩崩裂,一顆石頭似的直挺挺地從冰樹上栽了下來,不知是死是活。
“訇!”龍臨的眉心一熱,浮出一顆閃著藍綠黃白四道星芒的珠子,猶如多了一隻眼睛。這星芒徐徐打開,形成一片四色光幕,橫亙在龍臨和玉昆侖之間,那種難以形容的折磨之感登時弱了下去。
“神族!”光柱中的玉昆侖的分身神念大驚失色,繼而臉上陰晴不定,原本湛然超脫的仙人風範,轉成了一臉夾雜著幾分驚駭、猶疑和仇恨的獰惡之相。
龍臨一言不發,反抽搖光刀在手。這玉昆侖雖然隻是一道分身神念,卻是他此生從未遭遇到過的大敵;他甚至覺得,這個銀裝素裹的三分湖很可能就是他的葬身之地。
玉昆侖並不急著出手,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搖光刀,悠然:“本仙君在一萬多年前已是大乘真仙,神族少年,難道你想用這把器靈已亡的斷頭破刀來對付本仙君?嗬嗬嗬…”他的笑聲很輕,像是害怕驚動冰雪中蟄伏的細生靈,但是這笑聲猶如帶著金色的漣漪,一圈一圈地擴散,把空氣剖割成明晃晃的梯田,整個凍結的湖麵頓時布滿了蛛網般細密的黑紋,冰層的坼裂聲有詭異的回響,如泣如訴,嫋嫋不絕。
湖畔的高大入雲的冰樹被齊刷刷地削斷,以令人錯愕的嫻雅模樣緩緩折倒而下,發出巨大的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