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近漪飄身立在虛空,衣袂飄飄,雙手負在身後,默默地看著黑戮梃轉動的地方。
失去大陣庇護的陰陽宗在於光下顯露真容:一幢幢圓尖頂的房子,看上去就像一大片長在黑沼澤上的巨大的灰白色的野蘑菇,大不一,高矮各異;如果再往更高處俯瞰,它又很像一鍋剛蒸好的饅頭,冒著無數縷灰煙那是正在升騰而起的陰陽宗修士們。龍臨有些驚異,在如此強大的轟擊和震動下,這些“饅頭”居然大多數還完好無損。
一道強悍至極的神識切斷了無邊無際的月色,衝到龍臨和柳近漪麵門,龍臨頓感識海劇痛難當,似乎頭痛惡疾再次凶猛地發作,不能自控地往後急退,在那一瞬,他才注意到柳近漪穿了一件貌似普通的白布袍,竟然赤著雙足因為她身形忽起,飄到了他的頭頂前方。
她的腳像一對巧奪工的玉雕,玲瓏而瑩潤,非常可愛。她穿著常服時的氣質,給人的感覺反而比她穿宮裝朝服時不知威嚴多少倍。
一聲憤怒的嘶吼隆隆而來:“柳近漪!你個失心瘋的老婆子!你不就是想”
柳近漪根本不等他把話完,一語不發地又是伸手一抓,聲音傳來的那片虛空痛苦地皺縮起來,碎裂的月色星光撲向那個正在怒吼的黑色身影,聲音猶若千萬人在同時撕裂布帛。
一黑一白兩條身影,遽然上升,消失無蹤。
是夜,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無論凡人可以想象得到或者無法想象的奇景異相,都在無極山脈發生了。
龍臨放出了世界的幾乎所有人,除了何羅、李多壽、紫休和那對年幼的雙生姐妹莫絳珠和莫綠玦。
易心柳指揮數十萬中階以上的蟻妖衝向地麵,圍殺那些尚不能騰空作戰的外門弟子。
曹恒立布置了一個隱形防護用的陣,護衛在陣中對著陰陽宗射箭的昆侖奴等。這批羽箭箭杆是無燼木,箭鏃含有少量火晶石,燃燒起來簡直無休無止,極難撲滅;加上雪沾衣對著那些“灰蘑菇”狂噴木精之火,登時整個陰陽宗烈焰燎,將四周的山石都燒熔融了。
這種火焰,普通的辟火訣毫無用處,一些借助法器逃出火海的修士們又馬上遭到了易心柳的蟻兵們的圍殺。狼哭鬼嚎,其亂如麻。
龍寶在防護陣外,一揮馭紫鞭,鞭子電閃雷鳴,喀拉喀拉兩聲劈裂了三個藏匿著元嬰修士飛出火海的法寶,鞭身上的紫電弧網罩住了那對來不及遁逃的淡黑色元嬰,被電弧炙得吱吱慘叫馭紫鞭果然大展神威,龍寶滿意地大笑起來。
龍寶把俘獲的元嬰拋給了崔如鐵,讓他裝在特製的“困元盒”裏,打好禁製防止脫逃。
“這些魔修的元嬰竟然是黑色的!”崔如鐵驚歎。
“可惡!”曹恒立想起自己在伏龍山穀的礦洞被魔人百般荼毒折磨、連元嬰都開始枯萎發黑的悲慘經曆,隻可惜自己要當陣師,護住昆侖奴等境界不高的同伴們,不然他真想也隨易心柳一起衝下去大殺十方,一洗當年之恥!
鳳岐大陸的修真水準貌似是被魔神烏雲遮拔苗助長了:除了高階修士確實有一些,但其他如靈符、煉器、陣法等方麵都比較弱,沒能同步發展。所以曹恒立的這個臨時陣法幾乎擋住了對方絕大部分的首輪攻擊。
陰陽宗在短暫的混亂後,攻勢漸強,許多閃爍的電光調轉方向,朝陣外的龍臨龍寶衝去。
密如暴雨的飛劍劍光。
龍寶的馭紫鞭靈動、準確、凶狠地擊打著成片的飛劍,就像一頭巨牛的牛尾在拍打著密密麻麻的蚊蠅,啪啪啪啪
飛劍碎裂的聲音越來越繁密,恍若數不清的人不斷地摔下手中的水晶琉璃盞。劍光劍意織就的電網不斷被龍寶擊破,又不斷地凝聚和組合,發出可怖的錚錚嗡嗡聲。
太多了!昆侖奴近乎絕望地想。他的斬魔刀劈不到那些操控飛劍的修士,他的落霞弓射出的箭也無法穿透那層層劍網曾有數次幾件法寶隕星般劈麵撞來,受到劇烈衝擊的陣法就像漂浮在大海上遇到颶風的紙屋子一樣,被各種紊亂氣流牽拉、絞扭,幾近崩壞撕裂每次都被崔如鐵那一把黑魆魆的大鐵錘擊退,緊跟著就有一把同樣黑魆魆的大鐵鉗飛出去,準確無誤地夾住那些被擊潰陣圖或破裂變形的法寶,悠然返還。
這讓原以為他隻會打鐵的昆侖奴敬慕萬分。
最辛苦的是曹恒立,他孤身一人,眼觀八方,不斷地加固著搖搖欲崩的護陣。雖然護陣是隱形的,但陰陽宗的修士們從昆侖奴發出的箭很快鎖定了這個護陣的位置,開始猛烈攻打。昆侖奴性隻喜進攻不愛守禦,所以從不願意向曹恒立認真學習陣法;經此一役,昆侖奴深感陣法的重要性,否則以他的境界,在對方第一輪瓢潑大雨般的進攻中就該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