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跟囑咐過你不準把阿娘的手藝說出去嗎?”女子的眼神驀然變得淩厲,把遠兒嚇得顫了顫。
“阿娘…隻是那姐姐誇…誇雕花雕得好…那姐姐生得很漂亮很善良…我…我說漏嘴了。”遠兒已經帶了哭腔,對阿娘突如其來的發火很是害怕。
“站牆根思過!”她的臉色更加慘白,拂袖,一轉身便進了屋。
遠兒對著斑駁的牆壁,哭得全身發抖。地上那攤溫熱的湯,一開始還冒著熱氣,最後融進了大地的溫度,漸漸冰冷下來。
遠兒的哭聲也漸漸低弱下來,最後成了有氣無力的抽噎。他站得腳下發麻,心裏有些絕望,突然門又緩緩地開了一條縫,聽到阿娘硬邦邦的聲音:“進來睡覺。”
田野的蛙聲依然聒噪遼遠,轉眼深夜裏剩下的唯一一盞油燈也熄滅了。
第二日。
一清早,這天氣就沒露出點好臉色。灰蒙蒙的光線籠罩著蒼穹,晨光也不似往日般絢爛。看這天,怕是要下雨了。
蘇晚涼如今最怕的就是下雨天。雖然近日已經不知用了多少藥進了多少補,但因為她特殊的體質,這病也隻能日複一日地蟄伏在身體裏,什麼時候它不高興了,出來折騰兩下,也不是沒有可能。
想至此,思緒又不由回到了跳前的那段畫麵。縱然刻意河不提及,可是總歸是存在的,也抹不去。前一刻還說著愛說著放她走的人,下一刻就設下這樣的圈套奪她清白。被人出賣,這種感受,想每一遍,都是剜骨的痛。
她起身,迅速地中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估摸著這個時辰左溪應該也沒從將軍府出來,便想獨自出門上街逛逛。
拔了門栓,一推開門,就看到一襲白衣映入眼底。背景是有些灰暗的小巷,青石板默不作聲。他立在門口,眉毛上沾了清晨的露珠,將他清朗的輪廓化得柔和了些。
“站了多久,怎麼不進來?”蘇晚涼笑,如同清晨的風一般,沁人心脾的涼爽。
“怕擾了你春眠。”左溪握住她的手,一邊有些玩笑般地說道,一邊牽了她進屋。
蘇晚涼便知道今日的左溪心情是不錯的。她笑眯眯地問道:“今日來得這麼早,是有很想我嗎?”
“嗯。”左溪應得毫無猶豫,也沒有害臊之意,倒是蘇晚涼,微低了頭抿嘴笑。
“阿晚…”左溪低低地喚了一聲,頓了頓,迎上蘇晚涼的目光,道:“今日跟我去一趟將軍府可好?”
“這…”這話來得太突然,蘇晚涼一時震驚住。
“我娘想見見你,”左溪見了她睜大了雙目一副吃驚至極的樣子,不由發笑,“你別緊張,去不去還是由你的。”
蘇晚涼扶了扶頭,扭捏地小聲道:“我以為這就好見公婆了…”
左溪淺笑地抬手揉揉她的發:“我跟我娘說起過你,所以她想見見你。”
蘇晚涼眨巴了眼,默默把那隻在她頭發裏搗亂的手給抽了出來,然後苦惱地:“萬一你娘不喜歡我,那我是不是就不能嫁到你家了?”
左溪看了一眼她,笑意更深,反手將她的手包在掌心:“說了不是見公婆。”
蘇晚涼依然憂慮地搖了搖頭:“我是說,萬一你娘不喜歡我…”
“那你真的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