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長作天地別(1)(1 / 2)

蘇晚涼一路向西,終於體會到了九嵐在路上來回奔波的心情。走過他走過的路,曾經的不痛不癢被深刻的震撼所覆蓋,銘記在心。

她此次去大漠,並不想讓九嵐看到如何,讓他原諒,而隻求個心裏安穩。蘇晚涼自知對九嵐太多虧欠,從前以為就這麼迷糊過去,不想說清,也不想分分計較,可是如今她知道了她在禍害他的人生,便再也站不住陣腳了。縱然還不清,那也會傾盡所有去補償,飛蛾撲火時,也從未在意過結局如何,哪怕隻留下翅膀燒焦的劈啪聲,這樣至少問心無愧。

蘇晚涼帶著這樣的心情,從北方的秋天,踏上了西邊的冬天。

她也並非莽撞地去送死。與昭原立下半個月為期的承諾,自然是心裏有了計劃。隻要在這半個月內讓九國退兵,那麼中原就沒有理由再插手此事。

大漠早早地就已經冰天雪地。蘇晚涼的身子承受不了這種強硬侵襲人體的冰冷,出境的第一天就凍得發了燒。為了趕上半個月的期限,她狠狠心,沒做休息便照舊趕路。

她經過月孤國,卻沒有入境,繼續穿過沙漠,回到了她土生土長的寨子。蘇晚涼偷偷地溜進寨子裏去,找到了河墨。

河墨一點也沒有變,朝著沉穩青年的方向半步不差地發展。他見到蘇晚涼的時候,微微吃了一驚,卻依然保持著淡淡的疏遠和尊敬。

“好久不見。”蘇晚涼對他莞爾一笑。她的兩頰有被風淩厲刮過的痕跡,蒼白之下藏著不正常的嫣紅,身上沾滿了黃沙的味道。還有未融化的雪花停留在她的發絲裏。

“我以為你就在中原紮根了,”河墨的神情如同濃霧一般化不開,“成親了嗎?”

蘇晚涼沒有尷尬,也並不遮掩,語氣平淡得像是一片緩緩墜落的雪花:“沒有,他娶了別人。”

河墨臉上的神情,比方才見到蘇晚涼時還要鎮靜。他大概有許多想問的,輾轉了幾次,都被壓了下去。蘇晚涼此時才發現自己已經釋懷,能夠平靜地說出這件事,沒有任何的憤怒和恨意。

“沒有嫁給他也沒什麼不好,至少讓我看清了人心。”

“那你…要回來嗎?”

“河墨,我是被逐出族的,沒有資格回來,”她抬起眼,清亮的眸子無比真摯,“我隻是來求你幫我一件事情。”

河墨沉默片刻。他一直都是那種剛正不阿的人,此生唯一做過不服從命令的事也就是之前牽扯蘇晚涼的事。此次她又回來,如此鄭重地提出請求,怕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他的良心是不敢跨越雷池半步,卻因為是蘇晚涼,他又猶豫了。

蘇晚涼怕他為難,忙說道:“其實你不用猶豫的,我也隻是來碰碰運氣,並不是要求你非要為我做什麼。”

“你說罷。”

“我想要祭星鈴。”

河墨一連感受到的吃驚已經夠多了,這件事情想比來說,也就可以在意料之內了。祭星鈴外形隻是一串鈴鐺,卻威力無窮,是與淨曇蓮玉齊名的寶物。一般人不知道祭星鈴的精妙所在,而蘇晚涼用鈴鐺禦蠱,這件寶物對她來說便是如虎添翼。

祭星鈴在每任祭司出嫁的時候會以嫁妝的形勢流傳下去。本來這就該是屬於蘇晚涼的東西,卻因為種種原因,沒有傳到她手裏。

這事牽涉到族裏的鎮族之寶,不能草率下決定。河墨頓思半晌,問道:“你要拿去做什麼?”

“報恩。”這是蘇晚涼能想到的,最確切精簡的詞語了。

“我的任務之一就是守著祭星鈴,所以我不能把它偷出來給你。”

蘇晚涼的眼神裏有一閃而逝的失望,隨即就扯起一個笑容,說道:“沒事,你不用…”

還未說完,就被河墨的話給打斷了:“但你可以自己去取,我若沒有當場抓獲你,隻能算我失職。”

蘇晚涼一愣,有些感動。要知道一個正直的人下定決心做出這些出格的事情來,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河墨,我這一生,也就隻能到處借別人的情,才能去還那個人的情。你原諒我。”

“我明白,”青年的臉龐堅毅俊朗,“辰時寶殿的守衛交班,防備最薄弱,鑰匙在石獅眼睛裏。”

蘇晚涼這一路走下來,有太多在默默守候她的人。那些少年,哪怕在她的生命裏一閃即逝,也終究都留下了一抹印記。

三天之後,便是九國聯兵,與月孤國軍隊交戰慈青原。這是沙漠十國暴動的第一場戰。而以多欺少的戰役,幾乎是所有人都開始對月孤國能否勝利開始懷疑。

九嵐雖然已經知道蘇晚涼進了沙漠一帶,卻也分不出心去細細打探她的去向。他整日整夜待在軍營裏,看樣子也是陷入了戰術的瓶頸。之前他之所以可以橫掃沙漠,用的是逐個擊破的技巧。那些國都還在你爭我奪,勢均力敵的時候,九嵐漁翁得利。但無論多厲害的軍事家,都無可奈何的對手是便聯手之後的軍隊。團結是最強大的力量。他如今,對於這個棘手的問題,也是絞盡了腦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