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寰風話語憤憤然落下,登時驚得麗鸞宮眾人均是一副瞪圓眼睛,屏息凝氣的訝然模樣,吉娜似是沒聽懂烈寰風口中之話,她怔愣在原地幾秒,垂眸思索片刻,霎時明白過來,她嚇得麵如死灰,忙搖頭道:“皇上饒命,皇上……”
烈寰風不耐煩的瞥目瞧上一眼,見吉娜雖然是在和自己求饒,一雙滿是淚水的雙眸卻是側過頭去緊緊盯著一側跌坐地上的維麗,他嘴角緩緩挑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喉結微動,曲指搭在吉娜正自顫抖不已的肩膀上,柔聲哄道:“別哭,你看你這梨花帶雨的模樣,朕看了都舍不得,若是你現在肯把麗妃下毒的事情說個清楚,朕倒是可以考慮保住你一條性命,否則的話,別怪朕無情無義。”
說著,他抬手用溫潤手背輕輕摩挲吉娜半邊側臉,忽又想起什麼,喃喃道:“不知吉娜你若是和皇貴妃一般毀了半張臉,會是什麼樣子?”
“皇……皇上……”吉娜氣若遊絲般顫聲,她瘦弱肩膀上搭著烈寰風一隻大掌,壓得她肩頭酸痛,她從不知有朝一日自己竟會落得這步田地,她平時雖喜張揚跋扈一些,往往都是因為背後有維麗公主罩著,現下看來,也真真是得罪了不少的人,皇上現在要這樣對她,也不全是因為她未將主子出賣吧?!
她不敢說自己是不懼死亡的,生尚且不易,死亡這詞聽進耳中便更覺窒息,螻蟻都知要活著,她吉娜好端端的一個大活人,又怎麼會無端的去尋死?
隻是……隻是即便她想要活下去,這陳國皇帝也不會讓她好過,他心心念著那個已然毀了半張臉的女人,傾國傾城絕密容顏又怎樣?遲早還不是有著容顏枯老的一刻?人人都道這後宮色衰而愛弛,可誰知這烈寰風竟是個如斯情種,尹雪嫣一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模樣,他竟從不肯嫌棄,隻默默陪在一側,靜靜給予。
吉娜搖頭歎息一聲,她忽而仰頭笑出兩聲,那笑聲尖厲,似是瞬間便能劃痛耳膜,烈寰風慌忙撤手去捂住自己雙耳,卻見吉娜眼角大滴大滴淚水滾落,直直砸向地麵,那晶瑩淚水被細絨毯子全吸了去,不大不小的染成幾個氤氳漬跡。
“皇上,奴婢說過不知道公主做過什麼下毒的事情,皇上若是不信,奴婢也沒有辦法。”吉娜語氣生硬,此刻的她隻能孤注一擲,烈寰風若是還有一絲憐憫在,就不該為那個叫做尹雪嫣的女子燒紅了一雙眼睛,她此刻不過在賭,賭她吉娜,是不是天生便是一條賤命,無人憐無人愛,甚至連生死都不能主宰。
“吉娜……”維麗一臉惶恐不安,她雖然從沒想過吉娜會是這般忠心於自己,卻更沒想過烈寰風會低劣到拿她的侍女來威脅她,這等手段,還真是算不得高明。
他要知道,她維麗向來是自私自利的,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當自身利益因為他人而受到威脅時,她第一反應便是切斷這條鏈帶,誓死守衛自己的利益不受到任何威脅。
烈寰風應該知曉的清清楚楚才對,既是這樣,他又為何興師動眾的跑來這裏,一臉嚴肅甚至犧牲色相來隻為一個答案?
即便是知道真相又如何?即便是知道那芝麻糕是自己送的,尹雪嫣晚膳的雞肉也是自己派人偷換的,即便知道這些又能如何?
她維麗是吉殤國堂堂和親公主,烈寰風忌憚吉殤國實力,又怎敢輕易動她一分一毫?想到這裏,維麗嘴角輕輕向上彎起,她眼中快速閃過一抹得意神色,吉娜從小便跟在她身側服侍,如此真心衷心跟隨自己的貼身侍女,要是就這麼夭折了,她維麗還真是會暗自心痛良久。
“皇上,容臣妾說一句。”維麗突然開口,她撐起一隻手來拄著地麵站起身,輕輕拍打下藕粉色紗裙上細細的薄塵,那薄薄微塵在一束窗子傾斜投射下的光線中緩緩飄起,好似起舞。
“公主,我沒事的。”吉娜不知維麗要說些什麼,她唯恐自己剛剛的堅持都盡數作廢,於是慌忙擺手,她一張煞白的小臉上滿是慌張神色,深怕下一秒維麗公主便什麼都招了供,中了對方圈套。
烈寰風卻絲毫不理會吉娜,隻是將視線挪去維麗那邊,見她正沉著一張臉望向自己,眸中光芒有些令他難以定義,烈寰風自認為這是維麗在做死前無謂的掙紮,心中凜冽一沉,視線冰冷,唇角卻勾起,稍稍拔高嗓音,問道:“哦?朕的麗妃有話要說,來,讓朕聽聽麗妃想說些什麼。”
說罷,他嘴角那抹笑意愈發明顯,如若不是因為此時情境如此緊張,如此驚險,這一立一跪的兩個女人怕是已然被他這明媚笑顏顛覆了心魂。
一隻手輕輕掐住藕粉色紗裙的裙擺,發間簪子明亮熠熠,維麗突然跨前幾步,路途雖然很短,步伐卻似是並不十分穩健,她小心翼翼挪動步伐,唯恐自己因為心神不穩而除了打糗,或者跌個跟頭,照現在這架勢,就算她真的跌個跟頭,烈寰風怕也隻會暢懷大笑一番,別說是前來扶她,就連吩咐其他人上前去扶,他或許也是不屑去做的。
“皇上,您是否忘記了,吉娜是從小便跟隨在臣妾身側的侍女,又是遠路從吉殤國來的,皇上您總不能因為不滿臣妾,而牽連一個什麼都不知不曉的小宮女吧。”維麗說著便湊近烈寰風,她將芊芊玉手落在烈寰風腰間,那溫潤玉佩隨著維麗手中動作而發出叮當響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