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兒走了,隨後辛兒收的徒弟,小鯷將她在這裏的日常用品,書籍物件,收拾收拾同聞訊而來的十二羅刹,一起也走了。
花穀暗衛也完全從這裏撤除,連同她這個人,仿佛都不曾在這裏存在一般,若非她住了一年的小院,依稀還有她的氣息,若非窗前的美人榻,院子裏晾曬草藥的架子,架子旁邊的搖椅,依然還在,真的給人一種,她的存在,這裏曾經發生的一切,都隻是恍然一夢,錯覺的前生罷了。
人聲蕭瑟,庭院蕭條。
如果說一年前的戰爭將鐵甲軍,將龍潭鎮的歡聲笑語都帶走的話,如今,她的離去,倒是將他們努力掩飾的傷口,都刨白與陽光下,任由這大漠中的狂風烈陽,焦灼風幹。
那天過去,是第幾天了,沒有人去記得,當本來就在龍潭鎮出生,龍潭鎮長大的小藺,再次習慣性的踏入這個庭院,望見這蕭條之色,也不由心生涼意了。
和她相識的重重還在眼前閃爍,過去的歡聲笑語還在這個簡潔的小院裏回蕩,戰爭的無情,罪過的掩埋,以及那日事發,所有人全都崩潰的事發。
怎麼會走入如此境地?這是這些天她一直想不透的問題。
在她看來,大將軍也好,辛兒也好,都不是無情的人,卻陰差陽錯走入如此地步,金蘭義散,鴛鴦兩隔。
辛兒與易幼颺的離別也好,大將軍與公主殿下的生離也罷,這兩對錯亂的鴛鴦,終究歸途無期。
這裏何時再迎來他們初到鐵甲軍的人氣盛況,同樣也是前期渺茫,可又如何?她依然相信,老天不會永遠的虧待那麼好的一個人,她也好,英兒也好,即便是大將軍,縱然有過,刑罰再重,總有償還,刑滿釋放的一天。
“辛兒,我依然相信你會有回到這裏的一天,也同樣相信老天不會如此殘忍的對待易校尉;如果說我對你的恨,你的怨,他們推到你身上的罪,全都無能為力,我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這裏等候你的歸期;待那時我們都忘記不愉快,再在院子裏飲酒談心,窺星探秘可好?”
有一種人,縱然期望渺茫,依然不改心意,哪怕能做的隻有等候,也無外乎在這蕭條之地蹉跎時光,小藺便是這一種。
某方麵而言,辛兒明英,這幾個能聚在一切的女人,都有一定的相似,卻在執念上有了不同,她們的堅持,她們的苦楚,也注定讓她們無法再繼續這段情意。
無法繼續卻不代表就此忘記,起碼夜靜深更時,她們比誰都清楚,對於對方,是最真的時候。
無奈男人可能為了自己的目的、事業可以撇開女人,女人的世界卻難免摻雜了男人,有了這些男人的參入,女人之間的感情,便注定不能再純淨無垢。
她們長這麼大,誰都聽過【紅顏禍水】,【女子無才便是德】之說,甚至被以此為教條長大的,可這一刻才真正曉得,原來背負男人的罪,是如此的沉重。
卻脫不掉,甩不開,委屈了自己,也同樣委屈了本來如同手足的那個人。
她如此,明英更是如此,她是最敬重的男人的罪,後者則是真的給父兄夫累及的無法麵對金蘭手足。
沒有了辛兒的邊塞,好像被打入深淵穀底的冰冷,新軍醫帳的龍潭鎮是如此,大漠另一邊,整個鐵甲軍營亦是如此。
鐵甲軍營前不遠的地方,屹立的大理石碑前,隻著銀灰棉袍的大將軍靜靜屹立。
大將軍今天未著戎裝未束頭發,好像是晨起醒來第一件要做的功課,未做任何洗漱,第一眼要看望的人一般,縱然邋遢,倒還不至於不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