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在西域朝堂之中,請神醫治好公主的事,成了首要之事,所有的事都緊鑼密鼓的操辦以來,使臣出使大唐,那已經是月餘之後的事,禮物和禮單,在使臣未入大唐國境,便先差人送入大唐境內的高官手中,這才傳入大唐天子的禦書房的桌案上。
大唐皇帝似乎真的給西域王備的這幾分禮品動心了,第二天一大早,便將使臣意圖求見的折子拿到朝堂上討論。
“算算時間,鐵甲軍與西域的那場惡戰過去也有六年了,六年,那些給戰爭鐵蹄踐踏過的邊境城寨都已經建立起來了,而促成這場戰爭的主謀,如今也承受了六年的病痛之苦,西域也為他的不敬承受了該有的罪責,而大唐,這幾年來因為封閉西域貨物流通的路線,絲綢之路商道,近些年也虧損不少,雖說這於我巍峨大唐不過九牛一毛,畢竟也是守著這條商道多少百姓養家糊口的生財路,如果不是為給逝去的英魂一個交代,朕也不會做出有損民生的決定,如今西域王主動求和,在奉上致歉書與禮品的同時,還願意割讓西域邊境臨近絲綢商道的五座城池來換區他唯一繼承人的活命機會,依大家而言,這比買賣是成,還是不成?”
百官相互看看,聽他這話心中早已有了明鏡,隻是關乎到同意這件事後怕是會為難和委屈的那幾個人,便誰也不敢做這個出頭鳥了,就是連首位上,一身朝服的太子殿下,也是布著手眼簾低垂,好像什麼都沒聽見,好像又是在心底計較這樁買賣是不是劃算一般。
偌大的朝堂上,明明人頭左右的攢動,而無人應聲,眼睛又瞄瞄首位上的那個人,不動聲色,又瞄向另一邊,宰相的位子上已然空缺,他歎了一口氣,反聲問。
“宰相還是沒好嗎?”
下麵的百官人影一顫,對於這個好像也有很多人顧忌,好在並非是所有人都如剛才那樣,一個靠後的年輕官員抖了下袖子,出列恭敬回稟。
“啟稟陛下,宰相大人年事已高,近來天氣轉入梅雨季節,老寒腿又犯了,高燒也反反複複,宰相府事宜已經交由臣等幾個門生打理,隻有十分重要的,幾位門生無法決定的,才敢去叨擾老師雖無力下床,也是時時念及為陛下分憂,不敢當誤任何陛下差遣下的折子。”
這門生如此回答,皇帝即便想請宰相盡快回朝,也不知該如何開口了,最後歎了一聲,隻道。
“宰相一生,於朝於民都是勞心勞力,勞苦功高,如今老了老了,膝下卻無子無妻在旁照顧,好在你們這幾個門生還算讓人省心,便代朕,多照看照看這個固執的老骨頭吧!”
那個門生雖不知自家老師和這位向來聖明的君主之間究竟在扭著什麼勁兒,不過在朝好歹為官有幾年了,還是知道什麼該問,什麼不該問的,隻俯首應命道。
“老師乃百官之首,天下讀書人之楷模,臣等必會遵從君命師道,照料好老師的晚年。”
皇帝擺手,又讓旁邊的內侍監記下。
“回頭,把高麗國進貢的高麗人參,銀耳,鹿茸,還有一些可以治療老寒腿,補身體的藥材補品,都送到明相府上去,另外,讓禦醫院的榮錄,一起去給他看看,能治盡量治好,治不好,也讓明相少受點罪。”
內侍監一一記下,恭敬領命。
“是!陛下!”
那個還沒來得急退下的年輕臣子,聽這,趕緊又是一個大拜。
“微臣代老師,謝陛下賞。”
除了這些,皇帝好像也真的沒什麼可以給那位跟了他一輩子,為他的江山操勞了一輩子的老臣了一般,不過也因此確定,讓這位老宰相回朝,怕是怎麼也不行的吧?而他當前的難題,便真的是自己的了,讓這些不是有私心,便是有自己顧慮,再不然就是反對的官員說話,怕也難了些。
“對於西域求和這件事,就沒人有意見嗎?”
又是一片寂靜,那個年輕的官員也已經退回原位了,就在要龍顏大怒時,首位上那個暗黃的身影,總算有了動靜,有些疲態的慵懶,倒是十分恭敬道。
“回稟皇上,以國與國之間的立場上,這場交易,自然核算,隻是當初那場惡戰,畢竟是鐵甲軍一力孤行才抵擋住了當年阿撒兒的野心,這才避免玉門關內外的百姓焦土,流離失所,但也因此,鐵甲軍以及鐵甲軍布防下的城鎮,才慘遭西域軍荼毒,雍大將軍的一手培養起來的大漠雄獅,也大受創傷,近些年才漸漸恢複元氣,重整勢氣,讓大漠邊緣一代,對我大唐可望不可即,鐵甲軍又是玉門關外第一道防線,數十年駐守,捍衛這道防線,又肩負絲綢之路上大漠之中商旅免受沙盜流民騷擾的重任,與西域達成這紙合約固然劃算,隻是後續工作做不好,未免有些寒了邊關將士,以及在那場戰爭中被荼毒的百姓之心;另外……”
他深知如此說可能會駁這位父親的君王顏麵,微微頓了下,他的頭垂的更低,更為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