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拖著一身疲憊回到醫院給顧銘送早飯,顧銘正躺在榻上發呆。我好奇的問她怎麼忽然戴起口罩來了,顧銘輕輕的咳嗽了兩聲,跟我解釋是大夫說醫院病菌多,讓她戴個口罩可以防護一下。
我也沒多想,繼續把買的小米粥和鹹菜掏出來擺在顧銘麵前,像往常一樣攪和著稀粥吹了吹,然後端起來要給顧銘喂飯。
可是顧銘卻掙紮著要推開,說她一會兒自己吃就行了,今天不用我喂了。
我以為是顧銘暫時沒有胃口,就說自己先去外麵接點熱水給她,叫她別亂動再摔了。
今天打熱水的人很少,我很快就接滿了水,拎著往病房去。房門沒有關嚴,我站在門口想要倒騰一下拎水壺的手開門,結果抬起頭卻從門縫裏看到顧銘摘掉了口罩的臉上……
怎麼會有被人毆打的青紫傷痕!
就算是昨天摔的,那也不會左右臉頰上都有淤紫吧?
分明是有人施暴。
昨天我不在的時候到底都發生了什麼,誰來了醫院打了顧銘?到底是誰!
怒氣上湧,我直接衝進病房,把水壺扔到頭邊櫃上,抓起顧銘的手,問她昨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顧銘不合身的寬鬆病服一抬手袖口便劃了下來,露出青紫縱橫的皮膚來。我的身上一陣悶痛,麗姐打得傷疤墊底,上麵又落了一層新的傷,我想起來一個詞,叫體無完膚。
顧銘慌慌張張的扯著袖子,跟我說是以前的傷,還沒好什麼的。
“那你臉上的呢?”我的眼淚忍不住,“是怎麼回事……你告訴我,全都告訴我,現在就說。”
顧銘指著臉上的青紫說是昨天摔的,閃躲的眼神告訴我她在自欺欺人。
“說……”
顧銘被我逼得沒有辦法,做了好半天的糾結,最後要我答應她絕對不可以一著急就冒失行事才告訴了我昨天的發生的一切。
“我……我見過那女的,就是那天我最開始決定要挾持那個短發的女孩,我不知道她跟你有矛盾。她昨天衝到醫院來找你了,逼著我告訴她你在哪裏,我怕她找你麻煩就沒說。茉莉你別怕,你瞅那前小後大一步三扭的樣兒,我這也就……老虎掉哪兒去讓被狗欺了來著……”
虎落平陽被犬欺。
可惜我不是虎,不然拚上了生命也要咬斷蕭筱一條狗腿。
“然後呢?她們什麼時候離開的?”
顧銘頓了頓,跟我說是林澤。
林澤以為蕭筱是找我的麻煩來了,單槍匹馬殺進來,與蕭筱大吵了一架,然後把蕭筱拖走了。
再次沉默,空氣裏一片死寂,我費力的調整著沉重的呼吸聲,但是卻沒法抑製心底的憤慨。
我的眼前反反複複的播放著顧銘穿著一件飄搖的病號服,被一群人摁著打的畫麵,就像一顆炸彈,炸開了我那些極力克製的陰暗回憶。
我孱弱的母親,被客人耍酒瘋毆打的小茹姐,自己沒法遏製的鼻血……
那些痛楚仿佛轉嫁到了我身上一樣,我的眉眼沒法克製的扭曲到一起,想要平衡那份噩夢一樣的劇痛。
可是它們是不可能真正轉嫁到我身上,我隻有愧疚,甚至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與顧銘她們感同身受,我這個沒用的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