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嵩是個矛盾的人,他既痛恨著自己的宦官身份,另一方麵卻又借著他的這層身份努力向上爬,一方麵想要舍棄掉自己痛恨的身份,另一方麵卻又不得不借助這層身份,所以他的一生在他看來,是矛盾的,令人費解的。
不過話說回來,雖然他的一生充滿了矛盾,但大體上看來,還是波瀾不驚的。又因為他大宦官曹騰養子的這層身份,所以仕途平坦一路平安。隻是曾經因宋後被廢一事遇到些許挫折,但好在他自己沒有什麼大的損失,平安度過了那一劫,最後更是憑著被害者的身份逃脫了劉宏對王甫的清算。
再回首看他的仕途,一直身居高位的他,奢華享受自不必提,更不消說他當官那些年所得的財貨了。後來擔任司隸校尉,又染指九卿中的大司農、大鴻臚多年,雖說諂侍宦官又沒什麼大的建樹,但沒人能否認,他的資曆還是很老的,甚至不次於張溫、崔烈等名臣。更何況他還有漢費亭侯的爵位在身,雖然這僅僅是一個沒有繼承封邑的空銜,但也可以算是一種榮耀。所以朝中不少人對他的感覺僅僅是鄙視或不理解,卻不是痛恨。
但是,曹嵩也是個心高的人,在他想來,既然你們都看不起我,我就要爬到高位,到時候你們就看得起我了吧!也正因為此,他才會在兒子曹操的大力反對下仍舊花錢買得太尉一職,為的就是讓那些原來看不起他的人看的起他。
不過,很可惜。
他花一億錢買得太尉,可這並未改變什麼。
隻是原先仰慕他的人更加仰慕他了,而原先鄙視他的人也更鄙視他了。不論怎樣,太尉這個光輝的頭銜終於落到了他頭上,這也是開漢以來宦官子弟中當得最大的官。
但曹嵩的好運氣在他買得太尉一職的時候也到頭了。
十月,休屠格部落雜胡抄掠並州,殺死西河太守邢紀。緊接著黃巾起義的餘黨在並州的西河郡白波穀再次集結,掀起了大規模的武裝起義,短短幾天之間就攻入了太原、河東境內。漢司隸有七郡:京兆、馮翊、扶風三郡以舊都長安為中心,是為三輔;河南、河內、河東三郡以新都洛陽為核心,是為三河;再加上連接其間的弘農郡,是為司隸七郡。所以義軍打到河東,就等於打到天子腳下了。
這一下,算是群情洶湧了,百官紛紛上奏要求罷免曹嵩的太尉之職,一時間,曹嵩的位置如風雨飄搖,看上去被罷免隻在旦夕之間了似的。
………………
當今朝堂,最大的勢力有三股,分別是宦官,後黨,以及大將軍派,目前看來,當屬宦官一派最為強大,大將軍派則吸納著朝堂上的勢力,對那些太監們虎視眈眈,而後黨中的核心人物何苗已然是淒慘到一定地步了。
被何進所敵視。皇上所不喜的他,唯一的靠山就是他的姐姐何後了。隻不過,何後如今也是自身難保了,畢竟,身為後宮之主的她卻得不到皇帝的喜愛,其他的一切都是空談。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處心積慮想要把自己的兒子扶上太子之位,俗話說得好:母憑子貴嗎!但太後卻不這麼想,比起劉辯,太後更喜愛史候劉協。對此,何後很無奈,一直想要找到破局的方法。
而作為與何後坐在同一條船上的何苗,自然有義務為他排憂解惑。
何苗,何後之弟,比起他的哥哥何進,好的可不是一星半點,深沉好謀,天資聰穎,麵對著自己姐姐的困惑,他開口勸慰道:“娘娘,大皇子出身正統,又是嫡子,皇位非他莫屬啊!”
這話如此直白,若是何後再傷春悲秋就是矯情了,聞言輕聲道:“哀家也知道是這麼一回事,隻是你也知道,皇上還有太後對哀家的態度,哀家擔憂,有一天,哀家就會被廢了。”
何苗搖頭道:“若是廢後,大臣們定不同意。”
“也許是哀家想多了……”何後冷笑兩聲,遂道:“但是你看看如今朝堂中的都是些什麼貨色,袁隗那隻老狐狸是不知道打著什麼算盤,曹嵩那個老家夥態度更是曖昧不清,哼哼,報應啊,看,如今倒黴了吧!”顯然何後對朝堂是了解的。
何苗無語了,若是以前,這種擔心完全是杞人憂天、是杯弓蛇影,是荒謬無比的。因為那個時代,朝堂中立滿了誓死維護祖製、道統的死硬分子,這些人會不顧個人安危的捍衛劉辯的儲位,除非劉辯身亡,誰也沒法撼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