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討伐(1 / 2)

曹操瞧他一副懇求的樣子,便強笑道:“好吧,這件事見了本初兄我親自跟他說。”

轉眼間已來到縣寺,這裏已經改為將軍行轅。大門口二十個親兵校尉列立兩旁,盔甲閃亮大戟在手,斜背弓矢精神十足,最難得的是這些人的個子皆是一般高。方進大門,就聞鍾鼓絲竹之聲悅耳,原來為了迎客院中還專有兩隊樂工伺候——袁紹這自稱自號的車騎將軍倒是當得有模有樣!還未至廳堂,就見一大群人迎了出來。

有逄紀、張導、陳琳一幹謀士,淳於瓊、劉勳、崔鈞一幹帶兵之將,最中間是兩個年輕人,看樣子都不到二十歲——乃是袁紹長子袁譚與外甥高幹。所有人見到曹操都格外親切,袁譚更是帶著高幹跪倒見禮:“小侄拜見曹叔父,家嚴有重孝在身不宜設酒相陪,特命我兄弟在此逢迎。”

曹操趕緊笑嗬嗬攙起,大家紛紛相讓,他便與眾人攜腕而入,被請到上賓之位,袁譚甚至還張羅人為曹操營中將士送去些酒肉,殷勤之意溢於言表。一場酒宴雖不豐盛,卻是鍾鳴鼎食氛圍超凡。諸人彬彬有禮客氣至極,就連一向不拘小節的淳於瓊都很矜持,但大家議論的皆是昔年往事,溫而不火,對討董的戰事絕口不提。

一直到酒席撤下,諸人再三見禮紛紛散去,始終沒有一個人說什麼切入正題的話。曹操自覺無趣也要走,袁譚卻湊到跟前道:“家父在後院恭候,請您一敘。”

曹操微微一笑,留下甘寧、王必等候,自己欣然前往。隨袁譚繞過後院,拐了兩個彎,來到一處偏僻的院落,但見袁紹身披重孝,頭戴麻冠正跪在一間小屋裏,對著密密麻麻的一堆靈牌漠然出神。袁譚說了聲請,自己轉身去了,隻留他二人在此說話。

“本初兄,我來了。”

袁紹沒有起身,卻回頭道:“愚兄有孝在身不能置酒宴相迎,叫大家代我逢迎,簡慢你了。”

“兄長何必如此多禮,咱們多年至交哪兒用得著那一套?”從何進之時到現在,經曆了這麼多變故,曹操實在不敢再輕易相信別人了。但是現在身無立錐之地,今後還要蒙袁紹照應,他說話當然要親熱。

袁紹起身還禮,請他坐。曹操卻先向袁隗等人靈位磕頭拜祭,然後才畢恭畢敬輕輕落座。二人麵目相對之間,曹操發覺袁紹比之在京之時清瘦了不少,麵容蒼白雙目凹陷,似乎真的是悲傷過度——這也難怪,叔父一家子全叫人殺了,這是何等的悲憤仇怨。

“孟德,你終於來了,真是想煞愚兄了。”袁紹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紋,“當初起兵之日我第一個就想到你,咱們若是早在一處合兵而進,何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這句話曹操沒敢接,他揣摩不清袁紹的意思是什麼。是抱怨他當時不肯來?是真心實意歡迎他現在來到?還是僅對戰事不利發發牢騷?揣摩不定就不要輕易答複,所以曹操僅僅點頭稱是。與袁紹這等人講話規矩甚大,雖然他對你親親切切,你卻不能得意忘形,始終有一種看不見的隔閡。

“孟德,愚兄興此義兵本為誅逆救國,但到今日實在是大失所望。”袁紹歎息了一聲,“王匡其人驕縱傲慢,屯兵又疏於防患,終至孟津之敗。這也是我用人不明所致,卻連累你與鮑信有滎陽之失,愚兄慚愧。”

曹操聽他主動切入正題,覺得火候差不多了,道:“近日之事小弟誠不可解。酸棗諸君互生猜疑躊躇不前也就罷了,可是本初兄此間尚有精兵數萬,各路勤王之師又越聚越多,何至於王匡之敗撼動全局?現在出兵搶占孟津,趁勢西進未為晚也,兄長為何按兵不動坐失良機呢?”

袁紹苦笑一陣:“兄實有難言之隱。”

“但說無妨,小弟為兄解之。”

袁紹猶豫了片刻,湊到他耳邊說了兩個字:“韓馥!”

曹操頓時大悟:袁紹雖自號車騎將軍統領群雄,但其舉兵的根基不過是小小的渤海郡,以他四世三公的家世聲望而言,兵馬是招之即來的,但糧草卻是大問題。河內諸軍之糧草全賴冀州供給,而冀州牧韓馥本人卻坐鎮鄴城按兵不動。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袁紹之眾的生死實際上握於韓馥手中。河南糧秣盡被董卓掠奪,洛陽城都一把火焚了,就地征糧根本不可行。在這種情況下,萬一袁紹揮師西進打過孟津,韓馥妒火中燒在背後給他玩個“兵糧不濟”,那就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