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秉笑嗬嗬道:“荀先生派我來慰勞慰勞。”
“有什麼好慰勞的?”曹操又轉過頭去望著城牆,“這一仗恐怕不好打呀,可能會有很大死傷。”
卞秉笑著嚷道:“大家都各歸各處忙自己的吧,我有幾句私話跟我姐夫說。”
大家聽他這麼說便不再糾纏玩笑,各自去了。卞秉湊在曹操耳邊低聲道:“我怕軍心潰散不能當眾說,這仗不能打了。”
“怎麼了?”曹操一愣。
“二叔他們沒有死?”
“你說什麼?”曹操差點沒跳起來,“父親他們沒有死?真的?”
“真的!”卞秉點了點頭,道:“這多虧了一人……這不是重點,我還有個壞消息。”
曹操強抑住自己狂喜的心情,也沒聽見卞秉說什麼興奮道:“你說。”
“兗州造反了!”
“什麼?”曹操大驚,“誰造反了?”
卞秉看了眼曹操的表情,繼續道:“張邈、陳宮帶頭作亂,引呂布前來,現在整個兗州全反了……咱們就剩三個縣城了。”
曹操感到胸口似乎被大錘猛擊了一下,五髒六腑全碎了,張口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硬挺著轉過身:“甘寧!”
“諾。”甘寧走到近前抱拳施禮。
“郯縣城高牆堅,敵人死守難攻,傳令收兵回師——吩咐大家要唱著凱歌高高興興地走!”曹操說完這句話,感覺心情更加沉痛了,徐州沒有占領,兗州也突然沒有了。
一切又回歸了原點,可是我還有時間嗎?
…………
曹操心裏似油煎火燒一般,但撤軍的步伐卻絕對不能倉促。一旦讓軍兵知道他們幾無家可歸,就有嘩變的危險。有一個人帶頭跑,就會有一千個人跟著學,尤其是那些青州兵,本就在兗州沒什麼根基,軍心浮動立時間一哄而散,說不定還會有人想取下他曹某人的腦袋找呂布、陳宮投誠呢!
一路上曹操召集了好幾次會議,慢慢將兗州的局勢滲透給眾將。當然,他故意把形勢比實際情況說得樂觀了一些,而那些將領告訴部曲隊長的時候就說得更樂觀一點,一級一級地轉述,傳達到軍兵那裏時,他們所知道的是兗州有一股土匪鬧了點兒小亂子。大家唱著凱歌耀武揚威,帶著從徐州劫掠的輜重,甚至還在半路上輕而易舉擊地破了追擊堵截的徐州部將曹豹。
別人可以蒙在鼓裏,但是心腹兄弟們卻不能隱瞞,曹家哥們全都麵如死灰,畢竟要麵對的是整整一個州的叛亂啊。曹操的心中除了焦急,還有悲傷,還有恐懼。悲傷的是,挑頭叛亂的竟然是自己多年交心的好朋友張邈,還有幫自己入主兗州的親信部下陳宮,真是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恐懼的是,他們竟然搬來自己最忌憚的人——呂布!
每當曹操回憶起屈居洛陽的那段日子,呂布殺氣騰騰向他敬酒的情形就會印入腦海。那雙藍隱隱的眼睛、那杆陰森森的方天畫戟,都五次三番在噩夢裏糾纏他,每次他都會驚出一身冷汗。曹操實在不敢多想了,看看士氣高昂的得勝之師列隊而行,心情平複了一些:“阿秉,除了張邈、陳宮,造反的還有誰?”
卞秉騎著馬緊緊貼在他身邊,小聲道:“張邈、徐翕、毛暉、吳資舉郡皆叛,陳宮偷襲東郡,夏侯元讓幾不得生,僅以孤軍突出,半路上又叫詐降的兵卒劫持,多虧部下棗祗相助才得脫險,現在已經保著您的家眷到了鄄城。許汜、王楷率部叛迎呂布,李封、薛蘭當了人家的治中和別駕。”
“程立、毛玠如何?”曹操又問。
“程立急中生智,與薛悌聯手,幫您保住了東阿縣,還遊說範縣的縣令靳允。毛玠帶著張京、劉延那幫人都已經到了鄄城固守,徐佗也逃出來了。那個袁紹封的豫州刺史郭貢差點趁火打劫,多虧荀文若單騎前去遊說才躲過一難,但是戲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