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1 / 3)

曹操哪管這麼許多,搪塞道:“天下戰亂未平,朝廷政事繁多,此又非急務,過一陣子再說吧!”說罷就要上殿。

孔融忙跨兩步攔在曹操身前:“明公怎忍心讓禰正平客死他鄉?莫忘了‘唯送死者以當大事’的道理啊。”

曹操見這饒舌佬又把自己纏上了,苦笑道:“文舉兄,荒亂之際多少人不能魂歸故裏?你也在北海抗過黃巾,一場仗下來無數人命喪沙場,能埋上就不錯了。莫說旁人,我親兒子死在淯(yù)水河裏,屍首衝到哪兒去了我都不知道!”

換做旁人聽到這番話必定不再堅持了,可孔融偏偏還要爭辯:“那不一樣!小將軍是戰死的,禰正平可是奉您的差使去荊州的,您總得負責到底吧?荀爽、何顒的靈柩不也讓段煨送過來了嗎?為什麼隻慢待禰衡呢?”

曹操見他沒完沒了,扳開揉碎跟他講理:“禰衡是我派出去的,但最多算我一個掾屬,又不是朝廷大員,他能跟荀公、何顒那些人比嗎?文舉兄節哀,這樣的事太多,管得過來嗎?”

“您這是‘愛欲其生,惡欲其死’!”孔融倒先火了,“您跟何顒有舊,又與令君、軍師相厚,所以才把他二人運回。禰正平辱罵過您,所以您坐視不理!”這番話把荀彧也給拉進去了,本還想勸兩句,這會兒也不好說什麼了。

曹操的脾氣也不小,但大事當前沒工夫跟他計較這些雞毛蒜皮,便作揖道:“好好好,就算我‘愛欲其生,惡欲其死’,可您不也這樣嗎?與您不相幹的人死了您幾時操心過……別說了,聖上還等著呢。老夫向您告假,行不行啊?”

哪知孔融一怔,繼而冷笑道:“老夫?!‘大夫七十致事,自稱曰老夫’,明公強仕之年自稱老夫,未免有些過了吧?”

曹操被他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禮記》有雲“人生十年曰幼,學;二十曰弱,冠;三十曰壯,有室;四十曰強,而仕;五十曰艾,服官政;六十曰耆,指使;七十曰老,而傳。”按照這種說法,人到了四十歲才能當官,七十歲才能自稱為老夫。但是世事流轉,那一套老規矩早行不通了。曹操在軍中跟年輕人混慣了,一向就是自稱“老夫”。今天不過是隨口道出一句,就被孔融逮住不放,氣得牙根癢癢,卻又拿這個冥頑不靈的家夥沒辦法。

孔融再說下去非把曹操的火鬥上來,荀彧看不下去了,插嘴道:“文舉兄,禰衡乃平原郡人士,即便將其靈柩運回,現今之際豈能送歸故鄉?”一句話就把孔融問沒詞了。平原郡地處青州,是袁家的地盤,現在袁紹隔絕朝問道路不通,禰衡的靈柩想運也運不過去。

曹操見孔融無話可說了,不冷不熱道:“令君說得有理,朝廷使者是辦不到了,難道文舉兄願意以個人名義自領此事?”孔融與袁譚久戰北海,若去了青州肯定沒命回來了。

孔融這才意識到自己強人所難:“唉!那就等以後再說吧。”

曹操正要請奏討袁之事,靈機一動:孔融這家夥總在自己麵前說三道四,讓他見識一下我在皇上麵前的威風,對他也是一種震懾,以後少在我麵前指手畫腳。想至此曹操猛然拉住孔融手腕,換做笑臉道:“且慢!文舉兄既然開了口,我自有辦法辦成此事,且與我一同上殿麵君。”孔融半信半疑,但還是隨著二人登階進殿。

皇帝劉協早就升殿落座,麵沉似水倚在龍書案前,見曹操等人跪倒施禮,他連手都懶得揚一下,隨口道:“起來吧,突然求見寡人有何要事?”說話愛答不理的。

自從曹操消滅呂布歸來,皇帝對其態度愈加冷淡,不但將董承晉為車騎將軍,言語間也常蘊含不滿,故而君臣關係冷淡。曹操自那日陪同段煨來過一次,便再沒有上殿問安。今天見皇帝又是這副德行,便不答其問,朝荀彧使了個眼色。

荀彧捧起剛寫好的表章道:“大將軍袁紹與僭逆袁術勾結,索取傳國玉璽圖謀不軌之事。臣上表彈劾,懇請陛下明發詔書公布天下,並以曹公為帥討伐此逆賊。”

孔融揣著滿肚子糊塗跟進來,聽他這麼一奏,驚得目瞪口呆,險些失手掉了笏板。早有侍禦史接過表章交至龍書案上,劉協卻瞅都不瞅一眼,木然道:“兵戎之事全憑曹公做主,還跟朕說什麼?”聽那口氣仿佛跟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荀彧聽他這句話冷得能凍死人,忙硬著頭皮再次奏道:“討伐不臣乃朝廷大事,懇請陛下明發詔書。”

“令君這是笑話!”劉協冷笑道,“誰不知這天下的詔書都是令君你說了算?有沒有朕點頭還不是一樣?”

荀彧聞此言如受酷刑,連忙跪倒磕頭口稱不敢。

“征伐河北之事還需再議!”孔融突然高叫一聲。

曹操笑嗬嗬道:“孔大人何故駁此議?那袁紹大逆不道之事現已發露,自當起王師盡快誅滅。收複河北四州之地,也好將您那位朋友運回去安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