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太笑笑說:“這丫鬟和男傭的事,哪家還不一樣,發現一個趕出去一個就是了,這年頭,窮人家的孩子滿大街都是,不愁找不到潔身自好又利索勤快的。”
馬太太這般說是在給賢瑛麵子,賢瑛卻始終沒有吭一聲,徑自打著手裏的麻將牌。淩菲嫁到林家是吃苦還是享福,從此與沂家無關,潑出去的水,就自個認命吧,她巴不得林太太虐待刁難淩菲,那是淩菲命裏該有的報應。
“以前念過書嗎?”淩菲邊走邊問茯苓。
“小姐,我念過書,念到中學一年級。”
“那怎麼不繼續念下去,卻要出來做人家的丫鬟?”
“老家的房子沒了,也沒有地種,我們一家在城裏租了房子,母親生著腎病,父親在做長工,賺的錢都不夠給母親看病。沒有閑錢供我讀書了,再說讀書也是沒用的。”
雖說在敘說自家悲慘的生活,但話語裏沒有博得淩菲同情的意思。淩菲回頭看了看她,一副倔強不服輸的表情,很像自己年少的時候。
走進淩菲的房間,她打開一麵的衣櫥,說:“這是我和你差不多大時候穿的衣服,吳姨舍不得扔,就一直放在這裏了,你挑幾件換了去,別再穿著學生製服了。”
“小姐,我不是有意穿成這樣的,我隻有這一套衣服,在林府伺候林少爺才一個月,還沒輪上給丫鬟們做新衣,林少爺就讓我到這來了。”茯苓說道。
“那林少爺為何讓你過來?”
“林少爺說我念過書,記性好,他讓我觀察並記下林先生和林太太的生活習慣,以免小姐過去時,到了一個生地因不熟悉而心生不快。又說小姐身邊沒有貼己的丫鬟,我讀過書,和小姐聊得上話,到時你們成親了,我做陪侍的丫鬟跟過去,小姐也不會太孤單了。”
“他果真是如此說的?”淩菲笑問道。
茯苓回應,“是的,小姐,我不騙你,林少爺是位慷慨有心的人,他說我若肯過來服侍小姐,他再多開我一千塊的月錢。”
淩菲便不再問,將衣櫥裏她覺著不錯的衣裳拿出來,說:“你來挑挑”,又遞給茯苓一盒首飾,“這是我之前戴的花哨幼稚之物,你拿去戴。”
茯苓打開盒子一看,多是精巧的粉色珠飾,年紀小又沒見過世麵,脫口而出道:“好漂亮的項鏈,我哪舍得戴,若能換成錢給我母親治病就好了。”
吳姨訓斥道:“你小腦袋瓜子裏想什麼呢,小姐送你的東西,怎麼能拿去換錢。”
淩菲替她解圍,“吳姨你別把她嚇到了,她是一個本分的姑娘,不會說漂亮的話,油嘴滑舌的我還不喜歡呢。來,茯苓,把這件衣服和褲子換上,再把首飾戴上,你這個年紀,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光,不要浪費了。”
茯苓摸著細膩平滑的綢緞,一本正經的問:“這麼好的衣服,我一個丫鬟穿合適嗎?”
淩菲和吳姨笑起來,吳姨說:“小姐說合適就合適,別磨蹭了,快換上吧。”
淩菲又從包裏掏出一萬元法幣,塞到茯苓手裏,“還有這錢,抽空帶回家給你媽媽買藥。”
茯苓哪經曆過這般寵愛,撲通一聲給淩菲跪下了,說:“小姐,我的命從今以後就是小姐的了,小姐什麼時候想要,盡管哪去。”
她跪著說話也是傲骨錚錚的口氣,淩菲扶她起來,笑著說:“我要你的命幹什麼,你是梓慕送給我的,我得好好愛護你。還有,你以後跟在我身邊,別整天一口一個小姐的叫,我聽著不舒服。就我們兩人在一起的時候,你叫我姐姐吧,我看我們很投緣,我把你當妹妹了。”
茯苓被嚇住了,拿眼盯著吳姨。
吳姨說道:“茯苓,小姐和林少爺一樣,是心善的人,你碰上好人家要知恩圖報,凡是看到有誰欺負小姐的,你要衝上前去保護她。”
“吳姨,你放心吧,茯苓年少無知,但該為小姐做什麼,該聽誰的話,我還是清楚的。”茯苓因感動有一絲哭腔,卻沒有落下半滴淚,大概苦難早將這個小姑娘的眼淚耗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