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承載了輝煌的隻不過是記憶,現實反射出的是原始的殘酷,那麼未來的顏色該如何期待?
老人覺得最近總是陷入線球式的感悟之中,記憶深處那曾經覺得深奧的字眼一個接一個的全蹦了出來,好似自己成了一個智者。
破木椅,破床,破門,破窗,就組成了老人所在的破屋。
他不由輕笑了一聲。
怎樣的智者,才會如眼下這般落得枯坐破屋的景田?
無數次的進言,給他換來的卻是一次次的下調,為政事操心操力,一頭稀疏微卷的發絲已經泛白,身材微臃卻時刻透滿疲憊。低頭看看雙手,手背的老皮如同垂死老樹的樹皮,耷拉在清晰可見的指骨之上,這讓他不得不感歎,自己的歲月確實已經接近了終點。
視線飄向窗外,看著那些內心逐漸冷酷如石的帝國人,老人有些不知道自己該抱著何種心態去看待他們。
和二百餘年前,那剩餘的十三艘星艦抵達地麵時所占領的疆域相比,棄舟大帝確實做到了擴張,但在過往文明的科技道具使用殆盡之後,人類迸發的原始私欲,卻讓新生的一代活在了和曾經蔚藍完全不同的兩種背景之下,伴隨的全是冰冷的生存欲望。
同樣都是人類,被那雄才大略的大帝揮手一劃,卻出現了金字塔般的四種等級。
站在金字塔最尖端的,自然就是大帝本人,立於萬人之上,用神靈似的眼神俯瞰著億萬生靈,冷漠無情。
而後是突破自身桎梏的高階能力者,對力量的掌握理應讓他們成為對抗棄舟星蠻獸的有力牆盾,可大多有實力者都龜縮在帝都周邊,各自盤踞一方變成了無數世家門閥,享受著踐踏同族的權力,樂此不疲。
接著的便是低等能力者,初步具備比拚蠻獸的力量後,在沒有背景的情況下,一個個便被征入軍伍成為了看似威風的軍士,同時也成為了據守邊疆的……炮灰!
至於金字塔最底層的,是數量最多,卻連炮灰資格都不具備的低等人。
年過四十都未進階能力者,他們便喪失了做正常人的資格,都府城鎮拒絕他們的入住,如被驅趕的豬牛一樣,唯一的生機就是成為低賤的奴隸尋找為世家做狗為奴的機會。
冷酷,殘忍,和本諾德所知道的地球世界完全不一樣。
“本諾德,你的時間不多了,如果再不能找到合適的人選,我也無能為力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來自老人的左胸,音調稚嫩,語氣卻是嚴肅,藏不住的一股滄桑飄散,將老人從回憶之中驚醒過來。
這是他的秘密,一個成年時參觀那旗艦操控室時的奇遇,一個除了自己之外無人知曉的隱秘。
破屋的外麵,是同樣破爛的棚子,以及來往不停的眾多低等人,一個個麵黃肌瘦,看著對方的眼裏總是充滿著食欲,卻又因為四肢無力畏懼著行動,又或許是沒有人帶頭,讓他們沒有明確的目標。
老人雙瞳的渾濁逐漸淡去,望著外麵那些眼睛裏隻剩下欲望的同類,歎了口氣:“空三,你所要求的人選實在太過苛刻,這些年來,符合你體質要求的人實在也不在少數了,但你全都否定了,難道真的沒有任何一人的心性是過關的嗎?”
空三的聲音停頓了一下,冒出來時平靜沒有波動:“他們的心性,不都是你自己否定的嗎?你自己也清楚,你們人類一旦心狠,又有多少人能夠抵擋住心中的貪婪,忍住私欲的侵襲?就算是你,也做不到這種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