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邯鄲,太子遷的寢宮。
青綠色的大門緊閉,健碩的侍衛身姿挺拔,腰配劍,身著古銅色的盔甲,如同紮根在地的鬆樹一動不動,眸子炯炯有神。
屋子裏,時不時地傳來女子的嬉笑聲,男子的狂吼聲,迷人的酒香從窗戶縫溢出來,帶著米粟的味道。
酒杯,薄如蟬翼的裙子,白色底麵、鑲有金色圖案的腰帶落了一地,門旁、衣架下,桌子腳跟,到處都是。
再往裏麵,數十個紅色的肚兜淩亂的放在床下,空氣浸滿了酒香、夾雜著悠悠的音樂,氣氛旖旎。
男人刺耳的笑聲越過屏風,穿過窗戶,竄進守衛的耳朵裏,他們皺了皺眉頭,站姿不改。
他們是優秀的戰士,驍勇善戰,不懼生死,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斬殺敵首,冰冷的寒劍流淌過無數敵人的鮮血,有名的,無名的,甚至……還有他們自己的血。
駐守北方,平盜賊,禦匈奴,抗秦兵,何曾怕過。
腰上的佩劍陪伴了他們太多的春秋,在那離家千百裏的高山、綠地、河流旁,忘乎所以的戰鬥著,前麵的戰士們倒下了,他們踩著同伴的身體,繼續衝鋒。
地為棋盤,眾生為棋子,可即使為卒,他們,又何曾後退一步!
立下無數汗馬功勞隻為保衛河山,隻為他日執劍踏馬衣錦還鄉。
可是,趙國已經讓他們無數次的失望了,長平一戰後,再無當年之勢。
英勇之將不為重用,反倒是宵之輩總覽大權,寒了無數人的心。
就連廉頗老將軍都逃走魏國,不再為趙效力。
他們,是優秀的士兵,雖不是立下汗馬功勞的將軍,也曾斬殺敵軍無數,卻因為太子一句看他們順眼,就成了太子的侍衛。
可笑。
他們從保家衛國的軍人,成了保駕護航的侍從,前者殺敵建功,風光無限;後者強搶民女,萬人唾棄。
守衛的目標從高大的城牆,變成了清秀的房門。
腰上的劍從沒有出鞘過。
對於他們來,生活已經麻木了,跟著太子,別無奢求,隻願家人平安無憂也就算了。
堂堂七尺男兒,終成了精神上的矮子。
太子遷無德,四書五經樣樣不通,吃喝嫖賭個個擅長。
抬頭看一眼太陽,腦海裏回憶著當年的烈日,似乎……趙國的陽光比當年弱了不少。
遠處,一個修長的身影從花壇那邊繞過來,四周路過的婢女垂下了頭,停下腳步,等到他過去才起身繼續走著。
他穿著金色的綢緞,緞麵是白色的,鑲著的是金色的鯉魚,就連腰帶也都嵌著一顆顆青綠色的美玉,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樣子,下巴上幹幹淨淨的,一丁點胡渣都看不見,長尖臉,略白。
抬頭看了一眼緊閉著的房門,他挽起褲腳,快步上著太階,神色顯得略微有點著急,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盡管是在上著台階,可他卻竭力的抬著頭,身體由於重力往後傾著,看起來很滑稽。
或許,他隻是習慣了高高在上的感覺,習慣了俯視別人,連這一會的功夫也不肯低頭。
守衛們遠遠的看清楚來的人之後,其中一個走了過來,剛好,那人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