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蘄年宮,嬴政書房。
青銅燈點上,燭火搖曳,將兩人的身影映在斑駁的窗戶上。
呂不韋來了。
看到他那陰沉的臉色時,嬴政心裏一陣不爽,難怪方才胸口一直悶悶的,原來是這個叫人心煩意亂的家夥又來了。
要知道,沒有哪次呂不韋主動來找他不是來給他帶麻煩的。
這次,還指不定是什麼事。
“相國大人夜間還入宮,是有什麼重要的是麼?”吩咐了陳高泡茶,一切就緒之後嬴政開口問道。
呂不韋不緊不慢,低頭朝著青綠色的茶杯輕輕吹了幾口氣,眼睛眯著,聞了聞茶香,簡單品了幾口。
沃日,又來這套,想先耗死老子是吧?
嬴政很鬱悶,這尼瑪上來一句話就不是什麼意思?耽誤彼此的時間,殺敵一千自損兩萬麼?
沒事,那就耗吧,看誰耗得過誰,反正老子已經沒事了,正準備去見周公呢。
而且,爸爸還有殺手鐧。
他動了動身子,站了起來,笑道:“呂相國先嚐嚐這上佳的好茶吧,寡人到裏麵拿些東西。”
呂不韋抬頭,禿鷲一樣的眼睛盯著嬴政,愣了愣。
在他迷茫不解的眼神中,嬴政輕快地走到了裏間。
然後,深吸一口氣。
身子一蹲。
似乎是在紮馬步。
兩個胳膊環抱,直接將一個大……大籮筐抱了起來,裏麵裝著一大堆瓜子。
真重。
再一次的在呂不韋發呆的目光中,他費勁力氣把籮筐抱到了案幾旁。
兩手一鬆,一屁股坐了下來。
“香,真香!”
嬴政自顧自地從左往右慢慢搖著頭,微閉著眼睛,神色愉悅、舒心,嘴角帶著一絲歡喜的笑容。
正對麵的呂不韋手執著茶杯,老眼一瞪,整個人像被定住了,一動不動。
唯有賊溜溜的眼珠子一會看著嬴政的麵容,一會望向滿籮筐的瓜子,獵狗一樣大而挺的鼻子用力吸嗅,心中盡是茫然。
這味道……不錯啊。
可是,這不就是瓜子麼,這兒至於如此神情麼?
呂不韋滿腹狐疑,眼珠子死死地掃著籮筐中心至嬴政眉心的這兩點一線間,生怕看漏了什麼關鍵的環節。
在他宛如注目禮的肅穆神態下,嬴政倏地睜開了眼睛,中指與食指緊緊相貼,其餘三指蜷起,搜的一聲衝向了籮筐中央。
在此期間,兩指分開,挑了一顆最大的瓜子,迅速地夾起來,胳膊往上一彈,這瓜子便出現在他的眼前。
這時候,嬴政莫名一笑,緊緊夾著瓜子的稍微一鬆,手腕往上用力,人臉形的瓜子立馬飛上了它“瓜生”中從未有過的高度。
由於它做的是豎直上拋運動,所以並沒有產生美麗的弧線,沒過一會兒,就這麼直勾勾的落了下來。
嬴政後腦勺一縮,半張著嘴巴,正好接住了瓜子。
舌頭帶著唾液,靈活地一掃,把口腔中這個有點硬硬的、尖端怪“紮舌”的“侵略者”給帶到了臼齒處。
上下牙齒一咬,同時舌頭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收了回去,隻聽見“咯”的一聲,它們堪稱完美的配合輕而易舉地解決了這個外來者。
“噗!”
嬴政雙唇聚攏,將瓜子殼從縫隙裏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