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寧三十九年七月初五,在盛夏的驕陽升起之前,從別苑裏使出來了一輛車馬。
車駕裝飾華麗,上麵布滿了異域的花紋,裏麵坐的人不是定襄又是何人。
車駕一路使出京城大門,大門外今日不同以往一般。相反的,城門兩旁站滿了士兵,全部都是手持利劍,威嚴的氣勢撲麵而來。
秦言昭今日奉命在此迎候西北都護進京,還有不少的朝中大臣在此相候,想必是孝寧帝的旨意。
看見車駕,秦言昭上前揮停了馬車,隻見定襄掀起窗簾:“怎麼了?我今天不能出城嗎?”
秦言昭笑道:“不是,隻是看前麵是雲唚在趕車,擔心外麵有風險,所以交待你注意一下安全。”
“今天有貴人進京,這方圓十裏隻怕全部都布滿了暗梢,你還怕有人追殺我不成!”
今日平意進京,孝寧帝命重臣相迎,秦言昭也奉了皇命帶著禁衛軍在宮門相迎。
然而這也隻是明麵上的,事實上,除了孝寧帝暗地裏麵派出來的暗衛,就連太子殿下昨晚也派了人偷偷藏在了城門何處。
平意才剛剛進京,就受到了如此的監視,可見皇室對她的忌憚。
而今還有個不知死活的丫頭,直愣愣的要往外麵闖,還大言不慚的把實話說出來。
秦言昭沒好氣的看了一眼定襄,眼中似有責怪又似有無奈:“以後這性子可要改一改,否則以後可是要吃虧了。快些去吧,不要走的太遠就是了。”
定襄輕笑一聲,從車裏伸出一隻手,拍了拍外麵秦言昭的手臂:“知道了,你現在可真是嘮叨。”
定襄的車駕本就招眼,更別提此時還有秦言昭站在一旁,兩旁的老臣和禁衛軍看見一臉無奈的將軍,以及喜笑顏開的定襄公主,臉上不由得存了些揶揄的神色。
這秦言昭一向在外人麵前都是個剛硬的樣子,如今攤上了這麼個主,可也夠她一壺喝的了。
秦言昭那裏不知道這群人的心思,幹咳一聲,往後退了一步,示意定襄鬆手。
衣袖從定襄手中滑開,定襄的手頓了頓,繼而收回了手。
雲感在一旁見狀,從車內偷偷踢了踢前麵雲唚的背,雲唚會意,手中馬鞭輕揚,車駕緩緩的離開城門向城外走去。
馬車一路離去,後麵揚起了一路的灰塵,秦言昭從後麵遠遠的看去,仿佛馬車是駛去了另外一個世界,心裏忽然起了一陣不知名的失落感。
行軍打仗之人,送別一事少不了,可秦言昭一向灑脫,甚少有此感覺。
如今突然如此,也隻能歸咎於是自己多心了,變得有些兒女情長,當即無奈的搖了搖頭。
這時的秦言昭還不知道,前方的馬車駛入的是仇恨之中,此生再也不能回頭了。
此番西北都護進京,前後隨軍隻帶了二百人。西北軍一向以速度為先,洛平意進京以探親為由,按理來說此時應該是一路疾馳才對。
可事實上,在去往東寧京城的官道上,如今在一群鐵騎的圍擁下,最前方有一乘裝飾華麗的馬車在緩慢的行著,在如此肅穆的場景下,顯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然而後麵的軍隊卻是十分的威嚴,在這般情況之下仍然麵不改色的各自行軍著,雖然這樣的行軍速度實在是墮了西北鐵騎的名聲。
忽然,前方車馬一驚,疾馳著向前方樹林奔去,領兵大驚之下追趕,那馬一見這麼多人追趕,跑的更急了,一時間將眾人甩了一些距離。
就在這時,突然馬車就停了下來,原來是斜裏出現了一隻竹棍定住了車輪,生生的逼停了馬車。
此番隨同進京的頭領何其急急的奔了過來,翻身下馬就要請罪,卻見車駕裏麵隻有兩個丫頭,當即皺眉:“將軍去了哪裏。”
按理來說,以雲唚和雲感的性子,還不至於如此地畏畏縮縮。何其隻覺得有些怪異,未及多想就見兩個小丫頭手有些顫抖的指向前方。
何其瞬間回頭,隻見車駕不遠處立著一位青衣女子,長發好好束起,眉目凜然,頗有冷厲之氣,不是自家的都護又是哪位。
何其見狀趕緊行下軍禮:“是末將護佑不力,還請將軍責罰。”
何其今日護軍進京,是承了西北眾人的看重,卻在眼皮子底下被人動起了手腳,累的都護下馬追敵,其實就算將軍不罰他,他自己也覺得羞愧難當。
西北軍治軍森嚴,一向賞罰分明,何其心裏雖然愧疚,可在洛平意平淡的注視之下,還是冷汗淋漓。
四周的將士見狀也都底下了頭,看護不利,實在是墮了他們西北鐵騎的名頭。
洛平意淡淡抬手:“諸將今日的確有失職之處,錯卻不在軍事謀略,而在乎對突發事件的反應速度。敵後行軍瞬息萬變,今日之事,諸位自當引以為戒。回西北之日,各領十軍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