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一天就是新的一年了,喜慶的氣氛濃鬱而又粘稠,四處彌漫著鞭炮的香氣,大街上的人漸漸少了很多,大家都在家裏忙著準備過年,今天善傑沒有再去醫院,因為這幾天母親一直詢問自己一天跑哪裏去了,自己隻能支吾的敷衍了事,騙人的感覺總是不好的,特別是離自己最親的人。而且過年了,一家人不可能不團聚吧,善傑雖然為難,但是也明白母親的苦心,所以決定在家裏陪家人。
在這個被世俗堵塞的額世界裏,不管我是多麼的愛你,我們之間終有隔閡,我們是不同的血肉,我們在受著不同人的恩惠漸漸長大。
年末的最後一天,家裏依舊冷冷清清,晴天像往常一樣安靜的坐在陽台上,父親雖然這幾天都會回家,但都是早出晚歸的。所以也很少見麵,這反而讓晴天有一絲安心,她不知道該怎樣麵對父親,兩人在一起常常伴隨著冷場,讓人感覺很不舒服。或許自己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記憶裏,自從母親離開的那年起,這個家早就名存實亡了,沒有過去一個真正的春節,家裏時常是自己一個人。在每年除夕看著天空亮起的煙火,和人們抬頭時的笑容,自己都會特別的難過,那些支離破碎的記憶帶著鋒利的棱角在心裏劃開一道又一道傷口。
時光就這樣倉促而又荒涼的過了不知道多少年,當年哭著鬧著要媽媽的自己早已長大,已經具備足夠的耐心和堅強去麵對這樣的生活了。
晚上,外麵過一段時間就會想起劇烈的鞭炮聲響,標誌著一家團圓的開始,晴天站起來,瞭望遠處散發著微弱暖意的光芒,仰頭時,卻被落下的雪花遮住了眼睛,雪在眼睛裏融化,冰涼滲透過每一根神經,感覺很舒服。晴天感覺有點冷,身上的睡衣寬大而又單薄,傷口處被滲進來的寒風刺得微微的疼痛,晴天關上窗戶,走到大廳裏,因為有空調的關係,身子一下子暖和了很多。
晴天呆呆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周圍煞白的燈光環繞著冷肅的氣氛。時間漫長而又沉重,看著熟悉的客廳,沙發,椅子,盤子裏麵新鮮的水果,突然感覺心裏麵一陣難過,多少年過去了,家裏不管什麼都置的是三份,好像轉頭就可以看見飯桌上父母穿著寬大的睡衣和自己一起吃飯的場景,或者等一會兒,就會有敲門聲,自己跑著跳著過去開門,然後在媽媽那裏撞個滿懷。撒嬌的抱著她的腿老半天。爸爸會在一旁笑自己。這些美好的記憶就好像那些可口的飯菜冒出的熱氣,隨著時間距離一點一點的變涼,被自己吸進肺裏,凝結到內心最陰暗潮濕的角落,偶爾發出淡淡的光芒,卻是那麼的模糊。
冬夜的濃鬱被滾燙的煙火衝淡,吃過飯的人們都跑了出來,慶祝新的一年的到來,告別舊的一年,那些過往的時光,或快樂,或悲傷,都在這個時候徹底過去了,好像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一樣。新的一年,就是新的開始。每個人都抱著這樣的心態,在新年到了的一刻,許下虛無縹緲的心願。
街道上燈火通明,華燈鮮烈絢麗。熙熙攘攘的人群,鬧市裏的表演,各種各樣的娛樂節目。晴天身處其中,看著這樣的情景,心裏卻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或許人就不應該把自己和別人比,我們總是傷感自己缺失的,那些痛在別人的歡笑了得到了充分的驗證。漫無目的的走來走去,晴天感覺很冷,好像是發燒了般,傷口隱隱的作痛。可是,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偶爾投過來的目光,讓人多少有點不習慣,漸漸的晴天避開了人多地方。在僻靜處一個人走著。雖然道路漆黑,倒也寧靜。
走了一會兒,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周圍的景色,曾經無數次盛開在自己的夢境中,像是執念。晴天笑了笑,想起來這條路是到善傑家的路,過去兩人總會在這條路上走很長時間。走過的每一個腳印都深深的烙在溫暖而殘缺的童年裏。晴天覺得自己好長時間都沒走過這條路了,此情此景,已是物是人非。但記憶裏的那個身影卻一點都沒有忘記,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幹什麼。晴天沿著記憶裏的路,走了過去。
安靜的盡頭,一家燈火亮起,在外前走就是鬧市了,有時候晴天覺得住在這裏的人應該會很舒服吧,轉身就是繁華,轉身就是寧靜。不管哪一種生活方式,都可以在這裏得到。一樓的窗戶設計把客廳大部分都暴露在外麵,在外麵可以看的很清楚,晴天躲在路邊的一顆楓樹後麵,探著腦袋看向溫暖的燈光,暖黃色包裹著一家人很融洽的坐在一起,幸福在一點點膨脹,中間的男孩笑的格外的開心,像是多年前某個夏天般耀眼。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手在空中做著動作,甚至可以看見說話的口型。大人在一旁耐心的聽,有時會用手親切的拍一下男孩的頭。玻璃裏的世界在晴天的瞳孔裏被無限的放大。心裏卻膨脹在滿滿的酸楚。
這些年來,我一直都在羨慕你中慢慢的長大,我以為我隻要靠近你,那些幸福就會多靠近我一點。可是,每當我遠遠的看著你的笑容,我才明白,那些幸福隻屬於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