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風起了。
應是眾人與天空一起入眠的時刻,卻偏偏又人不睡,聽著那綿綿不斷的琴聲從高閣中傳出,聲音如怨如訴,聽得人如癡如醉。
慶幸的地處高地,又有清風作為緩衝,才使得這一段摸不著、看不見的絕響隨著距離的漸遠而聲音減弱。否則,又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在這一段哀怨的琴聲中迷失自己,轉輾反側。
彈琴的人因為眼前的人難過而發泄在古琴上,眼前的人卻又因為心中的人發泄在酒上。眼前的人沒有說停,彈琴的人也隻得一直彈著。
眼前的人終於有一點醉了,他的情緒開始不自覺地發泄出來。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一邊吟誦著詩,一邊將酒杯高高的舉起,仿佛是在同月亮一起幹杯似的。
說到後麵一句的時候,情緒又猛的從高漲的時刻低落起來,眼中也是淚汪汪的。原來每個人都有做瘋子的潛質,隻要他們喝醉了酒,就可以輕而易舉地做到。
“綠瑩,不要彈了。來,同我一起喝酒。”秦浩宇自顧自地說到,看起來就像是被台詞一般機械,眼中也沒有任何的光芒,可能,他連綠瑩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吧。
現在的他,隻是需要一個酒友罷了,不管是男是女,是敵是友,隻要能喝,就可以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綠瑩也很是難過,但是酒是毒不是藥,有一點大家心中都很是清楚。
“舉杯消愁愁更愁,這一點你不是不知道吧。”綠瑩走了過來,坐在他的身邊,緩緩地將這幾個字從舌尖上吐了出來。
“更愁嗎?”秦浩宇機械地重複著這幾個字。
“可是,柔兒,我等了你四年,你終於出現了,但是為什麼你不要我了?我好難過。”秦浩宇想到這裏,眼眶已經變紅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角滑落。
都說是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為什麼你為了水柔你可以做到這樣沒有尊嚴?而自己一直在這裏,你卻根本就視而不見。
“是啊,都四年了。”說到這裏,綠瑩也覺得眼睛酸疼。
“難道我錯了嗎?水柔說她不再是水柔了,她改了個名字叫冰漪,她還說今日的冰漪不再是往日的水柔。哈哈,既然她都這樣說了,我卻還以為能夠打動她,真的是下賤啊。”
秦浩宇的一雙眼因為喝醉而失去了往日的光芒,語氣也是醉醺醺的,吐字雖不是很清楚,但是綠瑩還是聽懂了,畢竟,時間如此的長,自己也對他了如指掌了。
“不是你下賤,是你重感情,是你一直放不下當年的感覺。”聽到他這樣說,綠瑩連忙為他找說辭,她真的不想他想不開。
“是啊,是我放不下。”秦浩宇還是重複著綠瑩的話,可能是醉了,人隻能做一些最簡單的事情,比如說重複。但看得出來,他卻是在想些什麼。
“既然注定有緣無分,那還何必苦苦追求。”綠瑩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她如果大聲一點或者是無所謂一點,估計秦浩宇也不會說什麼的,畢竟,他腦子裏能夠攝入的東西就隻有一個一個的字了。
“但是我難過啊,想到當年我們相互找到了彼此,以為對方是自己一輩子的伴侶。你知道能夠找到攜手一生的意中人是多麼難得的一件事嗎?”說著,秦浩宇就絲毫不顧形象地大哭了起來。
看到他現在的樣子,綠瑩卻還是痛心不已,以前的他隻是鬱悶水柔的消失,但心中還是有希望的,他覺得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
但是現在,人是回來了,但那一段記憶卻沒有了。而且看樣子兩人之間是不會再有什麼交集了,那一份失望乃至絕望將自己拖至了穀底。
哭著哭著,醉酒的人就趴在桌子上酣睡了。綠瑩仔細看著如此艱難才睡著的人兒,心中不由得憐惜起來。
“來人,送秦公子回府。”一聲令下,隻見兩個彪形大漢將秦浩宇背了出去,幾年了,一直都是這樣,醉了無論如何也要回家的,這是很早以前就同自己說明了的。
待綠瑩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突然,一道黑影從窗戶以閃電般的速度衝了進來,穩穩地停在了她的麵前。
還是微微一笑,一如當年的樣子,那樣純淨、自然。想到這裏,卻很是難過她的性格和喜好怎麼就變了呢?
“在想什麼呢?”冰漪怕打擾他們倆,在外麵也已經呆了好久,情況倒也摸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