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青樓(1 / 2)

孟員外昂著頭,斜著一對三角眼,問伍大山道:“老弟,你這孩子,是從哪裏偷來的?”

伍大山見對方看起來明明比自己要年輕得多,卻叫自己“老弟”,也不介意,因為這是有錢人用來抬高自己身價最常用的方式,他沒叫自己“孫子”就已經很不錯了。

伍大山立刻就想到,自己也已經到了能叫別人“孫子”的時候了。

伍大山陪笑道:“員外的哪裏話?這是我堂兄的孩兒,隻因連遭不幸,致使家道窘迫,無力撫養,便領來找個好人家賣了。一來得以養活家中老父,盡做兒女的孝道;二來家中缺糧少米,時間一久,孩子也免不了餓死。賣給他人,倒能給孩子一個好前程。如此,隻得忍痛割舍。”

孟員外道:“既然如此,那你堂兄為什麼不親自來?”

伍大山擠了擠那雙布滿血絲的紅眼,裝出一副傷心模樣,歎息一聲,道:“哎!老話得好:‘夏蟲不可言冰,蟪蛄不知春秋。’各人冷暖各人知,畢竟是親生骨血,父子情深,不忍離別,所以才托我帶出來,尋個好人家。我為叔父,隻得勉強主張這事。員外如果買了,便是員外的人,我可以保證,再不會有人來上門認親。”

話音剛落,隻聽一個稚嫩的聲音大聲道:“不是!他在謊,他不是我的叔父,也不是我的親人,我不認識他。”這話的正是那關在狗籠中的孩子王流。

伍大山正準備來製止王流話,孟員外夫人卻來問王流道:“孩子,那你是誰?是從哪裏來的?”

王流雖然年僅五歲,卻已知道了很多,他甚至知道自己的身世是不能隨便和人的,隻是低聲:“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

員外夫人又問道:“那你從家裏到這裏來幹什麼的呢?”

王流想了想,道:“我們那裏有很多人在打架。”

員外夫人道:“那你爹娘呢?”

王流的眼淚掉下來,滾過那張滿是塵泥卻透露著粉嫩的臉,噘起嘴,低聲道:“我不知道我爹和我娘在哪裏。”

孟員外兩口子一聽,立刻就知道這孩子是拐來的,但是聽了王流的這幾句話,反倒放下一百個心來,尋思道:“如果是近處人家的孩子,被這個人拐來,我又買了,日後被人發現,也難得和人吃官司。如今親口聽到這孩子自己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那就不怕有人能找上門來要人了。想必是因戰爭逃難過來的,父母都在途中失散了,或者被戰馬踐踏而亡了,或被強人殺害,或被野獸吞吃,都不定。隻要過個兩三年,孩子長大,變了模樣,再沒有人能認出來。”一想到這裏,他的心裏立刻就樂開了花。

員外夫人便問伍大山道:“這個孩子,你想要多少錢?”

伍大山見這一對夫妻看了喜歡,便哈了哈腰,想話,又怕王流揭破,便招手請員外夫妻二人靠近,悄悄道:“實不瞞員外,這孩子是我在虔州龍南境內的贛水邊撿到的。當時飄在河中,是我救了他,養也養了大半年了,你看白白胖胖的,就像個招財童子。”完便瞧了瞧王流身上那滿是汙垢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幹淨衣裳,自覺不過去,便又道:“隻可惜我是個打漁人家,成在泥水裏打滾,把個孩子帶在身邊,這孩子又生性活潑好動,極其貪玩,一刻也不得安寧,才弄得身上這樣灰頭土臉。”

那孟員外哪裏耐煩聽人廢話,看這孩子都關在籠子裏,明明是剛剛拐騙來的,便道:“老弟,莊稼荒不得,謊話不得,你不必瞞我,這些我都知道。我隻問你,你要多少典身錢?”

伍大山聽了,伸出三個手指頭,道:“三百兩銀子。”

員外道:“三百兩倒也不多。孩子是個好孩子,隻是年紀略大,看起來有五六歲了,已經到了能記事的年紀。如果一兩歲就最好了。這樣吧!我給你二百兩銀子,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