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手機電池,當電量隻剩下百分之三四十的時候,充一次電,充到百分之七八十,這大概就是章老先生的情況?
至於充滿,充到100%,不存在的。
這也正是許廣陵以前對老師的前景持保守及不樂觀態度的原因。
這同樣也是許廣陵當初看到伊藤真桐姐妹時,心中一動的原因。
當初,許廣陵之所以出手為伊藤真桐治療,不止是醫者之心,不止是看其真的可愛,當然,這兩者也是必不可少的因素,而最主要的考量,卻還是在於兩位老人。
伊藤姐妹天生開竅。
這種情況是從小就有的,是從胎裏帶來的,因此,生命在萌長發育的過程中,也許會產生某種“抗體”?以對抗那種太過的損耗。
將來,如果兩位老人的情況真的不樂觀,這會是可能的後備手段之一。
當然,這後備手段現在是用不上了。
兩位老人都是從初階一級起步,他們的目標,他們的主旨,就是“盈”。
生命若想走向提升,必補足虧損,這是最為基礎的一步。
如果連這一步都做不到,則其它的一切,也都無從談起。
章老先生當初給許廣陵授課講醫的時候,講了關節炎,講了關節炎的久治不愈,並說這是中西醫兩界共同的頭疼難題。
原因何在?
就在氣血的虧損。
生命的最初,一片風生水起。
從出生起,到男十六女十四的這十幾年時間,算是生命的春天。
氣血如春水。
融融洽洽。
淑氣催黃鳥,晴光轉綠蘋。春風春水春雨過,萬物滋生,這是最美最美的時光,也是最美最美的風景,正所謂,“千紅萬紫安排著”。
水是眼波橫,山是眉峰聚。欲問行人去那邊?眉眼盈盈處。
才始送春歸,又送君歸去。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這是宋詞人王觀的一首《卜算子》,還是很小的時候,許廣陵看到這首詞,便一見而喜歡。
這首詞,無一字寫春光,無一句寫春景,什麼梨花杏花桃花,什麼黃鸝白鷺燕子,春天的標誌性景物“花”和“鳥”,一個都沒有。
但這卻是最好的春詞。
若到江南趕上春,“千萬和春住”!
還有比這更好的讚美麼?
沒有了。
正如那句話說的,最好的愛情,不是海誓山盟,而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不說喜歡不說愛,隻是永遠都在一起,雨來的時候,我走在前麵給你擋雨,風好的時候,你走在前麵給我歡笑,你累的時候,我是你的依靠,我累的時候,你是我的抱枕。
不說喜歡不說愛,不說抱歉,不說感謝。
一切都共同承擔,一切都理所當然。
許廣陵腦海裏,涉及四季情景的三萬八千餘首詩詞,其中寫春的,獨占兩萬兩千多首,而其它夏、秋、冬三季合起來,才隻一萬六千餘首。
這隻是一個小小的側視角度。
但就這一個角度,卻再明白不過地昭示了真相。——
一年最好是春光!
生命的最好也始終是,“年少”。
年少時很懵懂,年少時很無知,年少時很單純,年少時很天真,年少時很傻,年少時被家長、老師、學校管著被學業壓著,年少時,幾乎一無所有……
但有最好的最充沛的最鮮活的生命。
稍一歡笑,生命力就從中潑剌剌地迸發出來,而哪怕憂鬱著,也隻是被壓抑,而不是生命貧乏衰竭時所呈現的那種枯寂。
所以,說一千道一萬,生命若想進益,若想提升,第一步,絕不是什麼神通廣大,絕不是什麼得道成仙,而就是簡簡單單地,補足虧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