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鉤已足明天下,何必清輝滿十分。
據傳,這是林則徐女婿少年時寫的一首詠月詩中的句子,林則徐見後,提筆改了一字,將“必”改為“況”。
一鉤已足明天下,何況清輝滿十分。
一字之別,而頓將原詩的自矜和自傲,變成了自勉。
有些天分的少年,矜高自傲,目無餘子。
貴為總督的朝廷大臣,站在高處,看到的是天下之英才何其多也!
這也正是一介少年與一位大佬的區別。
今年的中秋,已經過了,許廣陵醒來的時候,正是陰曆的八月十七日,中秋已過兩天,十五最亮的月亮,十六最圓的月亮,都已經過去。
而此時,已經又過去了兩天。
但這一晚的月亮,還是很圓,也很亮。
天淨如洗,澄月高掛。
許廣陵晚上一般很少上山的,他都是早上的時候才上去溜達一圈,而這一晚,他卻是在山上。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很會誇張的李太白這麼形容夜宿山寺的景象,但不管是那山,還是那寺,又或是那樓,又能有多高?
許廣陵現在在的山頂,海拔六千餘米,這放到真正的“高山”中去,怎麼排都是輪不到它的,別說放眼全世界了,僅僅隻是中國境內,它也都當排在百名開外了。
但如果不作對比,純論高度,它還是很高很高的。
積雪皚皚,月照空明。
在天空那輪皎月的映照下,積雪的山頂,一片晶瑩。甚至不止是山頂,在如水的月光與本就是水所形成的積雪共同作用下,許廣陵的視線所及,整個天地之間,都是一片晶瑩。
而他身置其中,真如處琉璃世界。
站在慣常的位置,許廣陵目光下視,隨意四覽,大貓則在他身前的大口袋裏悠然熟睡。
從山頂,到山腳,這一路之間,是有著一些水氣凝結與升成的,它們如輕紗一般,覆蓋在無名山周圍,說是輕紗,但其實從上到下,一層又一層,既不輕也不紗了。
但它們無法對許廣陵的視線造成任何阻礙。
所以許廣陵清清晰晰地看到了從山腳到山頂的一切。
他的目光鎖定在了山腳的荷塘上。
荷塘靠山的這一邊,搭著幾個帳篷,那是兩位老人、大佬、鄭琴以至於伊藤姐妹的休憩以及一些活動之所。
背離山的另一邊,離荷塘較遠的地方,則分成兩處,搭著很多的帳篷,錢紹友等尖刀,還有短留山中的一些老人們,憩息之處。
月光靜靜地灑在池塘上。
大如傘蓋的荷葉,半開半綻的荷花,和那靜靜流瀉的月光一起,組成了一個極其清幽的世界。
而那荷葉的清新,與荷花的馨香,就在這種清幽之境中淡淡地散逸而出,飄向四麵八方,就連站在這高高的山頂,許廣陵的鼻端仿佛都聞到了那種清香的氣息。
清香之下,萬物沉眠。
兩位老人、大佬等的淺淺呼吸聲,山上以及山腳外圍聚集的無數鳥獸蟲蟻的各種輕微躁動聲,還有微風拂過林梢的聲音。
而當許廣陵的目光移開,放眼全景的時候,就看到了一個超級大的漩渦,以這座無名山為中心,如七星繞北鬥一般,以一種極其玄妙的方式,緩緩旋轉著。
那是被聚元聚靈大陣所調集起來的極為龐大的元氣和靈氣。
元靈二氣,如同海洋,而天上的月華以及無數黯淡星光,則仿如被那海洋中的漩渦吸卷著,投入到那海洋中去。
不,其實並不是仿如。
而是真的投入其中。